「不能因為這一點小事,把咱們整個家都毀了。」爸媽說。
「這一點小事可以毀掉我的一輩子,比死還可怕。」鄭家悅說。
但她還是心軟的,爸媽對她有養育之恩,即使她不憚於和李楷魚死網破,也終究不想殃及家人。鄭前程本來就衝動莽撞,總想替她出頭,要是鬧出事來坑了他下半輩子,爸媽估計不會原諒她,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證件我不會給你的,你想看到證件,就去民政局看。」鄭家悅平靜地對李楷說,「我還是那句話,其實離婚對你比對我更好。我離了婚沒人要了,你離了婚還可以有新的幸福生活,怎麼看都是你賺了。」
「老婆,你別說這麼冷漠的話。」李楷又軟下來,「沒有人比你更好了。咱們倆沒有本質上的矛盾,這個坎兒咱就過去,咱一起翻個篇,不行嗎?你以前不還說,要給我生一個比咱倆都聰明的寶寶嗎?現在說話不算話了嗎?」
「我說過嗎?」鄭家悅疑惑。清醒了之後,她突覺以前腦子發昏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現在聽起來都是笑話。
她明白李楷的心理。不管是面子還是里子,她這個看起來體面又合適的老婆,他是不會輕易丟棄的。說實話,如果他倆分了,以他和他家的這個條件,在現在的婚戀市場上,他也不一定能立刻無縫銜接一個比她好很多的人。用許珍貴吐槽的話來說,除了她,再找個這麼瞎的也不容易。
換作別人可能早就嘲笑她不知道多少回了,但大部分時候許珍貴給她的都是寬慰。「年輕的時候誰沒瞎過呀,我也瞎過。」她總是笑嘻嘻的,好像什麼事在她那兒都不算事,「以後日子長著呢,還是可以好好過的。」
小時候鄭家悅總覺得,許珍貴的幸運無非是沒經歷過什麼挫折。但後來她想,其實許珍貴的幸運在於她得到的愛和溫柔,經年累月地化作保護著她的勇氣和力量,足夠支撐她走很長很遠的路,錯了也不怕,傷了也能痊癒。而只能靠懵懂而倔強地一步步試錯走來的自己,卻要到如今才能瑟瑟發抖著克服恐懼鼓起勇氣給人生按下暫停鍵重新開始。
李楷是他們全家捧出來的寶,有了他爸和他弟撐腰,硬氣了不少,被鄭前程揍了一頓的仇,說什麼也要報回來。本來鄭家悅就擔心他們又來鬧,刻意保持自己情緒足夠穩定,沒有在李楷一家人軟硬兼施的威逼下妥協。加上李楷已經對她有所忌憚,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沖她破口大罵,甚至看她意志堅定,鬆口同意兩個人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等鄭家悅調整好了再回北京,再商討要不要離婚的事。但鄭家爸媽卻給她使了個眼色,起身把她拉進裡屋,關上門。
「你到底怎麼想的?」她媽問,「一直這麼拖下去,他們要是再上門來不走了,咋辦?這不是個事。」
「那能怎麼辦?」鄭家悅說,「我這只是緩兵之計,先等他家人走了,他回北京工作了,再從長計議。這個婚怎麼都得離,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沒的商量。」
她爸媽對視了一眼,欲言又止,似乎也意識到這話說出來不太妥。但鄭家悅從小到大早就習慣把家人的每一個眼色每一句語氣翻來覆去咀嚼直到確認自己沒有給他們的生活造成任何阻礙,一下子就明白了爸媽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