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學校已是假期結束,收拾宿舍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副夾在冬天厚衣服里的尺寸不合適的手套,眼都沒眨就扔進了垃圾桶。轉天在校園裡再見到前男友的時候,他已經跟另一個女生出雙入對了,看起來挺和諧,也挺快樂。
她媽到後來也不太清楚她跟這個男友分手的具體原因,她也沒解釋,只是說:「我發現我突然就不喜歡他了,這也很正常,對吧?咱們家人個個都心靈手巧,我憑什麼要被別人勾一副手套就帶走。我這個人呢,被你跟我爸寵壞了,任性。今天會因為一副手套喜歡這個,明天就會因為別的就不喜歡了。你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爸爸雖然走了,但她還是有很多的話想跟他說,一年比一年多。可她走得遠了,時間長了,想說的話有時候過了那個勁也忘得七七八八了,就只能像小時候那樣,花上很多毫無意義的時間做一個毫無意義的小玩意兒,等來看爸爸的時候帶給他。
回來開了店之後,這幾個月的時間,她在閒下來的時候跟著網上的教程學扎毛氈,做了一個她店鋪的logo的小模型,帶來給她爸看。「清明的時候我跟他嘮了,怕他聽不懂我現在在幹啥,就帶了這個來。」她舉在手裡,跟她媽說,「這樣他就能懂了。你看,這個吊環上的小人兒像不像我?」
「像,但是有點胖,你哪有這麼胖?」
「……圓的好扎一點。」
她把小玩意兒擺在花旁邊:「好看吧?你看我是不是心靈手巧。」
「嗯。」
又待了一會兒,母女倆往墓園出口走,沒走出多遠,看到在幾排墓碑之外,有一個孤零零的、有些熟悉的身影。
許珍貴辨認了許久,才猶豫著開口:「嚴老師?」
第十六章 真相
「十年都過去了,真相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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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珍貴的記憶里,嚴老師還是當年她在課堂上疾言厲色痛罵學生的樣子。十幾年過去了,和她媽媽同齡的嚴老師,已然蒼老得面目難辨,曾經把她所有的力量和信念向上提著的那股勁消失之後,她再也抬不起頭,直不起背,眼裡也沒有了神。和許珍貴母女倆對視了很久,直到許珍貴叫了她,她遲疑了半晌,臉上才漸漸浮現出失望。
許珍貴媽媽多年沒有見到故人,也是百感交集,忍不住上前幾步問:「嚴瑾,好久都沒見了,你現在過得怎麼樣?好不好?」
一句無心的問候,在嚴老師聽來自然是刺耳得難受。她沒有回應,轉而盯著許珍貴,細細打量。
即使她容貌大改,那審視的目光仍然喚起了許珍貴並不喜歡的高中時期的記憶。那時候她就是這麼審視班裡每一個女生的,從頭髮絲到鞋底,然後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一無是處。女生們都說她的眼睛是照妖鏡,非得把你照得現出原形來,這個比喻更是讓許珍貴多年之後回想起來還是身臨其境地不舒服。
「……長這麼大了。」嚴老師仍然盯著許珍貴,她的聲音遠沒有以前在講台上那麼洪亮了,更顯得蒼老和疲憊。
「……你有二十歲了吧?」
「……」一時間許珍貴有些慌亂,又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