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安給李衣錦的建議,和她媽正相反。「你最好還是自己冷靜一段時間。相什麼親?再倒霉遇到些奇葩什麼的,不是更窩火?你考慮好了,不管是複合還是徹底翻篇重新開始,我都支持你。」孟以安說,「別草率決定。多一點 me time,腦子就會拎清楚很多,不會犯傻。」
「我不管做什麼,在我媽眼裡都是犯傻。」李衣錦無奈地說,「她就是完全沒有邏輯。一邊讓我什麼都聽她安排,一邊嫌我傻嫌我不能扛事,我不聽她安排了,又嫌我翅膀硬了不把她放在眼裡。怎麼都是錯。她就不盼著我好,就覺得我應該像她一樣,二十多年靠媽,二十多年靠老公,二十多年靠孩子,然後囉里囉嗦招人厭煩地孤獨終老。」
「別這麼說你媽。」孟以安笑,「她怎麼會不盼著你好?你們只是在哪種好才是真的好這個問題上有代際觀念差異而已。你還年輕,以後你就知道,靠媽靠老公靠孩子,什麼都靠不住的。靠自己雖然更難,但除了靠自己,真的沒有萬全之策。」
「可你就不難,」李衣錦說,「你做每一件事情都那麼厲害,讀書,工作,創業,結婚……哦,結婚就差點。」
「喂,你很不公平哎,」孟以安說,「離了的婚難道就沒有厲害過嗎?不要有偏見。」
「……好吧。」李衣錦說。
做每一件事情都那麼厲害?孟以安一直自詡無所畏懼,也擔得起李衣錦的崇拜和羨慕,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件事情的背後是多少個不眠不休的日夜和耗盡的腦細胞,以及再不眠不休和再多腦細胞也不能解決的一百萬件其他事情。
就像她原本安排得妥帖,自信滿滿以為生個孩子完全不會影響自己的人生軌跡,但還是被接踵而來的現實逼得節節敗退毫無勝算。
預產期那天她還在公司和同事們準備跟某教育品牌合作的一個活動,正一條一條地確認流程,突然手機上日程提醒彈出來,預產期三個字突兀地撞進眼裡,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你能不能稍等一下?」她在心裡悄悄念叨,「今天要是不想跟你媽見面,明天也行,讓我把今天活動跟完。」
年輕的女實習生把她的保溫杯遞過來,「以安姐,要喝熱水嗎?」
「沒事沒事,不用。」她連忙說。
「以安姐,你的寶寶什麼時候生呀。」女孩善意地問。
「……今天。」孟以安說。
「啊?!」女孩大驚失色,「你怎麼沒告訴我們是今天?我以為還有一兩個星期呢!你這周不應該來公司啊!」
「來都來了。」孟以安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繼續看流程。「這個郭曉文還是很厲害啊,一個做童書出身的,12 年轉型就能拿到天使輪融資,去年 A+輪融資,教育行業這麼熱門的麼,當媽的真是不差錢啊,恨不得從娘胎里就開始早教了,真能教出神童來?」
女孩忍俊不禁,「姐,你不也是當媽的人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