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認識?工作認識你穿成那樣是去勾引誰?孟菀青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賺了兩個臭錢就嘚瑟了,你就是想天天出去拋頭露面!」
「我就是個搞銷售的,哪有拋頭露面?不然像你一樣天天坐辦公室?」「你別看不上我,孟菀青!」
「我還就是看不上你了!怎麼,你沒用,你有個能賺錢的媳婦兒,還給你丟臉了是不是?」
「你以為我們單位人都是怎麼看我的?他們都笑話我,說你不檢點!」
「是該笑話你,要不是你沒錢,我也不用這麼辛苦!吃個飯就不檢點?你檢點,你敢告訴你們單位的人我工資多少你工資多少嗎?你憑什麼說我?」
陶大磊愛面子。他待了一輩子的單位是他的避風港,寧可打碎牙齒往肚裡咽,也不能讓單位同事知道自己的窘迫。他倆在家裡一吵架,孟菀青的殺手鐧就是「你再說,我就去你單位鬧」,陶大磊一下子就蔫了。
但孟菀青只是說出來堵他的嘴,她才不稀罕去他單位鬧,那是沒招又沒品的人才幹得出來的事。他們單位有什麼好的?她現在只覺得當年看他穿著列車員的制服光鮮神氣就要嫁給他是瞎了眼。結婚以後,她再也沒有特意去火車站找過他,不管他是出乘還是坐辦公室,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區別。
孩子兩歲多那年,她有一次因為工作的事情要去火車站接人,穿了新做的一件改良款旗袍,既時髦又大膽,還燙了流行的髮型,提著小手袋意氣風發。她想著反正陶大磊天天坐辦公室,車站那麼多人,也不用擔心遇到,剛走到站前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卻好巧不巧地正看到他和幾個同事迎面走來。
在灰撲撲的人群中,孟菀青一身玫瑰紅色的旗袍格外惹眼,人又長得好看,周圍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聚焦在她身上。就見陶大磊注意到她的前一秒還和同事們談笑風生,下一秒立刻像是眼睛被蜜蜂蟄了似的,臉色一陣綠一陣白,挺高的個子硬是縮脖聳肩地往同事旁邊躲。那幾個同事不認識孟菀青,還頗為好奇地打量了她好幾眼。
孟菀青目不斜視昂首挺胸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心裡卻是又寒了幾分。她一路走到出站口,周圍人的目光和議論的聲音也好像沒那麼明顯了。
「孟菀青?」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孟菀青回過神來,面前站著個有點眼熟的男人,風塵僕僕地提著個公文包,有點疑惑地打量著她,「是孟菀青嗎?」
「你是?」孟菀青不太記得自己認識這個人。
「我是鄭彬啊,咱們高中一個班的,你不記得我了?」男人說。
「哦!是你啊!」孟菀青立刻笑著說。腦子裡快速翻了翻早就模糊的高中同學名冊,也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我後來去念工大了,我四姐跟你念的一個學校,」鄭彬又說,「不過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好巧啊,在火車站都能遇到,你這是等人呢?」
「對,我等人呢。你呢?出差回來?」孟菀青說,「你現在在哪上班呢?」
「我就在電氣公司,今年剛升了高工。」鄭彬說,「你呢?看你跟小時候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