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安那邊的信號斷斷續續,畫面也總卡,球球跟媽媽說了幾句話,就抱怨道,「媽媽你老是不動!」甩了手跑到一邊去看動畫片了。
孟以安叫了兩聲沒人應,哭笑不得,「這孩子,哭著非要跟我不跟爸爸,現在連說話都不耐煩跟我說了。」
邱夏就又湊過來,問,「頭怎麼碰到的?消毒了嗎?」
「沒事,就是破了點皮。」孟以安說。「還好醫藥箱裡有創可貼。這邊條件真挺差的,想帶孩子們來,可能要留待以後了。」
為求嚴謹,她們走訪了好多戶失學兒童的家庭,每一個孩子都建了檔案以便後續開展工作,考察還算順利,但到最後一個家庭的時候犯了難。當地的村委會說這家人不好惹,把外人當敵人防,想近前都難,更不用說家訪商量孩子上學的事了。
孟以安和同事們去的時候已值傍晚,村里家家戶戶都在做飯,炊煙裊裊的人間煙火卻更襯得這家冷清孤僻。聽村委會的人說,這家是一個孤寡老太太帶著個十來歲的女娃娃,老太太耳聾眼花,什麼人說話都聽不進,也不怎麼讓孩子出去見人。同事們便想,老弱病殘,能有什麼可不好惹的?但一近前便嚇了一大跳。沿著她們家的平房,有一圈像戰壕又像陷阱似的東西,還挺深,底下還埋了尖刺,小動物要是掉進去必死無疑,人要是天黑看不清一腳踩進去,怕不是戳個窟窿眼也沒了小半條命。
「這老太太是打地道戰出身的吧?!」同事們嚇破了膽,奇道,「是不是魔障了,還以為是戰爭年代呢?」
孟以安繞著平房走了一圈,發現屋後一角像是掩起來的供人出入的門,就試探著走近。剛踏出一步,就聽身後同事喊「小心!」耳邊聽見嗖嗖兩聲,不知什麼東西便不偏不倚砸到了腦門上,她哎呀一聲,同事們嚇得紛紛跑過來,把她扶走。
「這熊孩子,還拿石子砸人!」一個同事生氣了,沖裡面就喊,「有沒有禮貌啊?我們是來給你錢幫你上學的,又不是來打架的,怎麼還打人呢?」
孟以安捂著作痛的腦門,抬頭看到屋裡後窗站著個小女孩,一臉冷漠地看著她們。
「你讓你奶奶出來說話。我們不進去。」同事喊。
「我奶奶聽不見,也不會說話。」小女孩硬邦邦地回答。
「那我們怎麼讓她同意你上學?」同事問。
「……我奶奶不讓我上學。」女孩說。
好說歹說,女孩也不讓步,她們也沒有收效,沒辦法,孟以安從村委會借來一個喇叭,同事們就坐在她家門口,用喇叭一點點念她們項目的計劃和條款,一個累了就換一個。直到月上枝頭,屋裡的門窗也沒有再打開過。
「反正少一個就少一個吧,」同事們精疲力盡地回到歇腳的地方,跟孟以安抱怨,「就孟總心軟,哪有上趕著給人家送錢還吃閉門羹的?咱這慈善做的,可真夠憋屈。」
孟以安用斷斷續續的網絡跟邱夏講完,手機也快沒電了。「我們明天就回去了,先回縣城,再去火車站,」她說,「要不下周可能會下雨,怕趕不上飛機。」
「千萬注意安全。」邱夏說。
第二天大家正在收拾行裝,發現吉普車後面躲著個小小身影,正是昨天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