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川胸口藏著一股無名之火,換做往常,他或許會隱忍憋著,但這兩天,他深深意識到前二十年的認知全都是錯的,他的養父母對他不僅沒有半點愛護之情,甚至可能一切都是為了利用,對他是這樣,對鍾雪也是這樣,按照金秀珠的說法,這一家三口不是什麼好人。
他問:「我想問你,當年你跟我父親關係很好嗎?你先不用回答我,這個我可以去問我父親的朋友,我之所以這麼問,是我自己心裡已經有答案了,我父母去世後,他的朋友都沉浸在悲痛中,而我卻莫名其妙成了你的養子,當年你告訴我,我父母在臨死前將我交託給你,所以我才跟你走了,但對外的說法卻是我父親曾經有恩與你,所以你才自作主張收養了我,想要好好照顧我。」
潘盛林大概是沒想到江明川連這些都記得。
江明川深深吸了口氣,「你不用拿收養我來施壓,您確實收養我了,我在這個家呆了七年,這七年中,有六年遭受打罵欺負,弟弟喜歡搶我的東西,他打我的時候,我不能還手,嬸嬸說我心眼小,不高興的時候就用細竹棍打我後背,因為這樣別人看不到,老太太還在的時候更會折磨人,讓我跪在地上給弟弟當馬騎,還讓我學狗叫,冬天的時候讓我睡外面走廊……太多了,每次等我被欺負完了,你才會站出來替我說一兩句。」
那時候,他以為養父是疼他的,哪怕後來意識到了什麼,也不願意將他往壞處想。
「您的工作是章大伯安排的吧,嬸嬸的工作,應該是劉奶奶的照拂,還有弟弟的,那些長輩都是我父母的朋友,我十五歲那年考上軍校,但卻沒收到通知書,也是因為你們吧,我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優秀,所以第二年報了南邊那所軍校。」
說完這句話,江明川平靜抬起頭看向潘盛林,「以後我不會再叫你爸了,你從來就不是我的父親,父親不是你這樣虛偽自私的,我的父親是個勇敢正直聰明又善良的人,你不配跟他相提並論。」
這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話,他終於有一天敢說出來了。
潘盛林原本還能穩住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他陰狠狠看向江明川,像是在看一個仇人,完全沒有半分父子情。
坐在對面的鐘雪偷偷抬起頭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江明川,怎麼都沒想到從小到大一直沉默寡言、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會說的明川哥有一天會說出這些話。
旁邊的潘軍也收起了臉上的不正經,金秀珠發現,他沉默看著人的時候,幾乎和潘盛林一模一樣,眼裡的心機藏都藏不住。
她心裡隱隱冒出一個想法,有沒有可能潘軍沒有江明川想的那麼簡單,他小時候那些欺負江明川的行為,其實是在故意配合自己的父親,他唱白臉,他父親好唱紅臉,也就是俗話說的打一棒給一顆甜棗,以此來壓抑江明川性子裡的血性和反抗。
不怪她喜歡把人往壞處想,這種撫養孩子的法子她以前經常見,很多主母就是這樣養廢庶子。
就在氣氛僵硬時刻,陶倩雲從樓上下來了,手中拿著泛黃的紙。
她在房間裡猶豫很久,最終猜測丈夫是想讓自己拿出來,讓自己頂罪,畢竟自己的丈夫自己了解,比起那棟大房子,在他心裡工作和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哪怕當初是他讓自己將這張房產證收好。
陶倩雲下來時看到大家都不說話,以為是讓他們等得太久不耐煩了,心裡一虛,趕緊道:「哎呀,瞧我這腦子,原來真在我這裡,這東西放在角落裡墊東西呢,要不是仔細找,還真不知道有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