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有事忙碌到後半夜,近天曉才合眼。」洛懷珠用帕子擦乾淨臉和手,解釋了一句,「明日還得見舅姑(公公婆婆),我便不同你客氣,先行睡下了。」
她將帕子掛到落地桁架上,斂了斂身上的衣物,拉過被子先睡。
沈妄川坐在另一端,等她呼吸平緩下來,才轉身看著她的側臉睡顏,怔愣無言,直到天明。
同樣睜眼看天明的人,不止他一個。
謝景明如今已輕裝過燕山,只帶了長文長武和修遠修竹四人,趕往春汛鬧災的營州。
今日散朝後,思慮再三的他,向唐匡民領了這件差事,他們就馬不停蹄開始趕路。
入夜後,唯恐趕不上下一座城,便歇在燕山附近一座村子裡。
條件簡陋,無法將就,只得主僕一物。
四護衛都抱著刀劍,和衣橫躺在床板上,謝景明沒躺,靠坐在窗邊,瞧著燕山高懸樹頂的明月,摸著脖頸上掛著的一枚歪扭玉佩,睜眼到天色拂曉,才合了一會兒眼,接著趕路。
營州乃兵家要地,北抗粟末靺鞨和黑水靺鞨兩族,可以說,要是營州出了亂子,便極其容易被人奪走。
倘若營州被奪,靺鞨便會一路南下,打到長城底下。
屆時,上北平原將會丟失大半,他們大乾的糧食收成,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更遑論其事發不合常理,必定有人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
他們須得儘早前去,隱藏身份摸摸底再說。
長文挺心疼他的:「郎君,你要不歇歇再趕路?」
瞧那青黑眼底,定是一晚沒睡。
謝景明翻身上馬,拉緊韁繩:「別說傻話,大事為重。駕!」
碰上這麼個拼命郎君,長文他們四個也沒辦法,只得驅馬跟上,一路奔馳。
第三日午後,他們便到了營州。
營州位於自狼河之上,地勢平緩,也並不在河下游。
然而進入營州地界後發現,其西郊、南郊好幾個村都淹了,河水波濤洶湧,氣勢磅礴,將河岸直接從半道沖毀。
謝景明見附近並無兵丁,便直接牽著馬,著一身棉布圓領皂衣,前去向村民細細打探情況。
這一打探了解,便到暮色四合之時。
長文怕災民見他們衣食充足,入夜打搶,他們又不好對災民隨便動手,便將謝景明勸進城,先找家逆旅休憩一晚,明日再議。
謝景明應了一聲,倒是沒再多說什麼,讓長文他們鬆了一口氣。
不過翌日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城門方開,謝景明便在路旁隨便買了幾個炊餅,灌滿水囊,策馬往南郊去。
長文連醬肉都來不及買上一包,匆忙上馬跟上。
就這樣在北、西、南三郊奔走整日,冊子都記了滿滿兩本不知什麼內容,連新買的準繩也被磨得差點兒斷掉,謝景明才將東西一收,換上紫色官服,將自己的金色魚袋③裝上魚符,連同打王鞭④掛在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