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更是雀躍,端莊嫻靜的動作, 都壓不住那份翩然而起的喜悅。
沈昌握著馬鞍, 向前俯身:「找人?」
什麼人非要雲舒郡主來找不可。
「是啊。」洛懷珠漆黑杏眸子裡,水潤亮澤,閃著斜陽橙黃的暖光, 「近來詩社在收策論的稿子,有人投了一篇治水論, 可卻忘了留地方,可不得托人找找。幸虧那人用了軍中黃麻紙,才叫我有跡可循。」
她仿佛對一切都毫無保留,全然信任一樣,和盤托出。
阿浮和齊光的心跳,都哽在嗓子眼,幾乎跳出來。
若不是對洛懷珠百分百信任,他們此刻非要插嘴攔住他們家娘子,讓她別什麼都往外說。
眼前這個可是沈昌,一直懷疑他們娘子身份的仇家啊!!!
沈昌垂眸思索一小會兒,又微抬起眸子,輕笑一聲:「沒料到郡主果真不記仇,竟還願意給阿川謀差事。」
按照雲舒郡主性情,的確不屑為難一個弱女子,甚至會在對方需要時伸出援手。
前年,有人當街行刺她,她擒住人後放了,笑著說不想讓對方當冤死鬼,讓他查明真相再來,她隨時候著。
後來查過,發現果真是誤會,對方要以死謝罪時,雲舒郡主不僅把對方攔了,還收入公主府做侍衛。
在這一點上,雲舒郡主的確有其大舅(先帝)年少時候的風範。
「嗯!」洛懷珠臉上笑容斂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娘本來是想讓阿舅替郎君找活計的,只不過阿舅身居高位,開口要官位,別人總不敢給低了。若是傳到聖上耳中,定然不好。」
她擺出一副為沈昌著想的模樣,似乎已將自己當成了沈家人。
「你此番思慮,有理。」沈昌嘆了一口氣,「阿川那身子骨,我也不敢讓他太勞累。橫豎我們沈家也不要多大的財富,餓不著他,他呆在家中,偶爾出去走走也行。先前給他那幾個鋪子,都有掌柜打理著,他不時去看看便好。」
他擺出一副慈父模樣,似乎設身處地為沈妄川打算,不舍獨子受苦之情,溢於言表。
「那可不行。」洛懷珠杏眸不贊同地微斂,「人之精氣神,會在惰懶之中消耗殆盡。哪怕郎君沒有疾病,長此以往,也得悶出病來。官職再閒散,但總歸有事情做,人才有活氣。」
她似乎覺得自己語氣肅然了些,不太妥帖,便又軟下語氣,溫柔勸諫。
「雲舒郡主替郎君謀官職,是最適合的了。旁人都覺得郡主與郎君有舊怨,定不會給他找多大的官,又因為郎君本身的身份,不敢前去找茬。這麼一來,郎君鐵定能當個清閒散官,再不時去店鋪看看,不至於日日閒著。」
金烏西去,灰白雲層鱗疊,猶如孔雀尾羽,一路拖著,散開布滿蒼穹。
日照從雲層背後散開,渡上一層金邊。
暖融融的光落在那張嫩白的側臉上,更顯肌膚透淨,青絲順滑。
沈昌都有些晃神。
他眼神微閃,笑著道:「三娘深思熟慮,我有所不及吶。」
「阿舅說笑了。」洛懷珠輕笑著垂眸。
眼看日頭向晚,又聞得沈昌還有事未畢,她便先回沈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