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竟分不清,洛懷珠與林韞,到底有什麼區別。
明明是性情與樣貌都截然不同的兩人吶。
沈昌慢慢把眼睛睜開,揮手讓護衛先行退下,自己將那些紙全部燒掉。
他看著火舌把東西全部吞噬,把杯盞中的茶全部潑下去,才起身往外走去。
夜風從窗縫溜進,吹走火盆上層灰燼,露出幾片泛黃燒焦的紙張。
窗外有黑影從縫隙間滑進來,伸出一隻手,將火盆中殘存的幾片紙張撿走,又順著窗縫出去。
如風吹過,了無痕跡。
這些,沈昌都不知。
他離開院子後,暗中護他的幾個護衛也跟著離開,只留下兩人看著院子。
兩雙眼睛,不在高處,總歸看不全四面八方。
沈昌此時已到王夫人住的院子裡。
院子全是草地,除去一架鞦韆,空曠寂寥得只剩下幾間屋子。
王夫人一身雪青襦裙,頭上只用一根木簪梳著一個高髻,她許是剛跑完歇下,不施粉黛的臉龐汗珠點點,發髻也歪斜到一邊,碎發貼在臉頰兩邊。
她是狼狽的,可也是美的。
歲月給她的眼角、臉頰帶去幾絲皺紋,卻並不增添老氣。
她不過是像一塊木頭、一具木偶,失去生氣,死氣沉沉纏滿身。
沈昌背著手,緩步走到王夫人面前,低頭看她:「卿卿。」①
王夫人眼神虛虛,不知落處,對方所言,似乎並沒有聽到。
沈昌瞧她模樣,從懷中掏出錦帕,替她擦去臉上汗珠與沾惹的草屑,再把散落秀髮重新挽到她耳後。
他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看得伺候的兩個侍女眼睛通紅。
「卿卿。」沈昌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微涼的手,慢慢搓熱,「你快點好起來陪陪我罷。你這般模樣,真令我心碎如死。」
王夫人毫無所動,依舊眼神空虛。
他自顧說了一陣體己話,聽得侍女背過身去偷偷哭泣。
「好了。」沈昌終於休罷,起身捶捶腿,抱起輕飄飄的王夫人,「我不囉嗦了,我送你去歇息。」
他將王夫人放到床上,拉過被子替她蓋好,安撫她,讓她閉上眼睛。
做完這些事情,他才退出門外,問兩個陪嫁多年,不肯離開王夫人的侍女,王夫人最近情況如何,問得事無巨細,連洛懷珠送來的點心王夫人吃了幾塊都清清楚楚。
問完話,他又不厭其煩,耐心叮囑照顧王夫人的一些事情,才依依不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