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不識得此人, 」他說,「不過如今雨幕甚大, 怕是不宜出行,不如等到驟雨初歇,方才出行。」
洛懷珠輕輕搖頭,看向迷離雨幕:「不了,他有罪在身,我悄悄祭拜就好,也不好大張旗鼓,連累阿舅被人彈劾。」
「既然如此,多加小心。」
「多謝阿舅關心,三娘會的。」
兩人演完一段和睦的戲碼,轉身時各自變了顏色。
沈昌眼神黑沉,死死盯著洛懷珠的背影,對暗衛道:「跟上去,伺機殺了。」
危及他生命的人,就算能有通天手段救他兒子,也不能讓他稍稍動容。
他話說得極輕,還不如玉珠落盤響動大。
暗衛卻輕敲屋瓦表示知曉,轉身跟了上去。
沈昌閉眼,對著滿庭殘花碎葉,轉著手中的玉扳指。
洛懷珠出了沈宅,回頭抬望金漆匾額,又握著阿浮撐傘的手,緩緩下壓,將它蓋住。
她轉身踏進馬車裡,閉目養神。
阿浮抱著食盒,一路吃嚼。
他們從舊曹門出,自北斜街一路往上,過牛行街、小橫橋,再過兩段路,就能到城隍廟附近埋荒骨的地兒。
大雨滂沱,傾砸而下。
走進密林以後,林木阻擋雨勢,稍有改善。
洛懷珠裙擺拖過腳凳,酡紅變朱紅,一片深淺顏色堆疊。
她接過阿浮手中擺放祭品的另一個盒子,從城隍廟一側穿過,去到後山亂崗。
「一二……十六。」
數著林中高大,肆意橫生的樹木,她停下腳步,左走三十步左右,在一隆起來的土包前蹲下,把祭品擺下。
「十年無人敢問津。」洛懷珠伸手,將人高的雜草拔掉,「墳頭草都這樣高了。」
若不是她如今明面上的利益,都和沈昌綁在一起,指不定還討不來這祭拜的機會。
「阿嫂心臟偏長一寸,留得一命,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今年都快十歲了。」她在心裡嘮叨,「我替她和小宇,來拜拜你。」
香燭也被她燃起,用另一把素色傘遮蓋大雨,讓它可以慢慢燃盡。
洛懷珠蹲在一旁燒紙錢,燒完元寶等物,又抬手灑落圓形方孔紙錢。
白色紙錢剛揚起來,又被雨水打濕,黏著落到泥土裡。
咻——
眼前方孔中,映照著綿密雨幕中,破水而來的一支利刃。
利刃也倒映在洛懷珠瞳孔。
咔——
身側齊光橫刀一斬,將利刃切斷兩截,砸落草叢間。
「阿浮,護著娘子到城隍廟。」
齊光向前沖了一步,踩著樹幹翻過墳頭,削落不斷發出的箭矢。
箭夾擊而來,既明護在另一方向。
「好,你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