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院下十二房工作細碎繁瑣,但是人手充足,他也算得上清閒,總是窩在座位上做完自己的一份文書,就拿著過往的文書閒看,卻經常看得打瞌睡。
大夥知道這位郎君不過是跑來打發日子,能將事情完成,不拖後腿已經萬幸,對方打不打瞌睡,他們完全不關心,只悶頭做自己的事情。
有時著實無聊得緊,他甚至還搭把手,幫別人寫幾筆文書。
沈昌先前也聽過這些事情,對此只是一笑,言道:「阿川高興就好。」
今日,他卻在忙完政事堂的事情以後,親自跑來吏房,站在窗邊看著裡面的沈妄川。
其他書令史看到他,張嘴就要行禮招呼,被他豎起手指立在唇邊阻止,滿臉笑意看著提筆書寫什麼的沈妄川。
誰見了,不贊一句慈父愛子心。
可誰又知道,那笑意之下,淺藏的居然會是停不下來的猜忌。
他滿腦子思索的,都是沈妄川到底知不知道洛懷珠對他欲謀不軌的事情,甚至很可能就是林韞。
阿川可不是個蠢笨的孩子,洛懷珠的主意,他會不清楚嗎?
可若是對方在他與洛懷珠之間,選擇了洛懷珠,那他該要把自己這唯一的血脈怎麼辦呢?
要不,還是殺了吧。
沈昌垂眸,遮蓋住自己一閃而過的殺機,轉身離開吏房。
提筆書寫的沈妄川,垂眸看著桌子底下透過窗欞漏進來的半透影子,將筆桿捏緊,面無表情繼續完成手中事務。
往後近一月,陰謀詭計失去效用的沈昌,似乎沉寂下來。
在這樣的寧靜中,洛懷珠反而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額上戴黑布巾那人,可還在嚴密監控中?」她問自由居的侍女微霜。
即墨蘭帶在身邊的所有人,每個都有自己的看門獨活,六個護衛和阿浮是武力超凡,僕從阿清和阿風是收集證據、打探消息的好手,侍女含秀和微霜則是有一手絕佳的妝發手藝,可以將一個人的面容畫得無限接近另一人。
鬼神醫就不用說了。
微霜正將畫面容的用具包裹好,放進籃子裡,聞言道:「含秀正盯著,等我將她換回來,娘子可以問問她此人前兩日動向。」
他們在黑布巾住所附近租了一處小院子,讓阿風和她們隨便一人裝作外地投親夫妻的模樣,在附近活泛開,悄悄打探消息。
含秀回報,對方除了頻繁怕跑東郊,並無任何動靜。
然而俗名大黑豆的黑布巾,本就是東郊跑船的縴夫頭頭,管著五丈河兩岸拉縴的所有縴夫,大小也算個管事,經常出入東郊倒也正常。
王夫人那邊,摸清楚沈宅的凱風和清和輪流盯著,要是情況不對,馬上便能將人帶走。甚至連張伯、福伯以及徐長勃那邊,都有雲舒幫忙派人保護著。
洛懷珠重新推了一遍自己的計劃,實在沒找著錯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