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了壓自己心裡升起來的躁動,等著對方的回答。
「你想讓我幫你頂罪。」洛懷珠說的是肯定的話,沒有半分疑問。
沈昌含笑看向她,慈愛道:「這怎能是頂罪,不過是你年少無知時候犯的錯,難道不是麼?」
罪名,他深思許久,已經幫忙構思好。
對方只要照著對世人說出,便能將此事徹底結束。
洛懷珠對此只道:「可以。但你要讓我見見阿衡,和他說幾句話。」
她臉色灰敗下來,連乾涸的朱色血液,都不能給她添上幾分好臉色,猶如一夜雨打的海棠花,破碎得令人心憐。
沈昌欣賞了一番,但並無絲毫憐惜。
他不過是喜歡欣賞別人垂死的掙扎罷了,那種無能為力,對他而言,就像是一種令人上癮的東西。
「好。」
如此小條件,他自然答應。
要人給他賣命,要是半點甜頭都嘗不到,別人又怎麼會真的心甘情願辦事。
這個道理,他明白。
沈昌抬起手往後揮了揮,示意屋中暗衛把另一端的門打開。
吱呀——
殘破的木門被推開,露出木屋背後的真面目。
木門敞開後便耷拉一旁,穿堂風吹過,它便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緩慢地、一下又一下發出仿若從胸腔擠出的低沉悲鳴,嗚嗚呀呀,聽得人心中悶重。
洛懷珠看清門後景象,心中亦悶重如此。
她點漆瞳孔里,映入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被捆住雙手,堵住嘴巴,於懸崖邊上老樹懸掛的情形。
六年不見,當初才十歲的男童,已長得很高,手腳瘦長,露出的胳膊鼓起一塊肌肉,泛著麥色光澤。
眼淚猝不及防掉落,啪嗒落在裙擺上。
洛懷珠凝視著那雙投過來的黑眸,眼底瞬間泛起來一股熱浪,根本就攔不住。
「阿衡……」
她張嘴吐出遊絲氣音。
沈昌看著她悲慟而無法自抑、掩飾情緒的雙眸,胸口如飲酒般滿足。
他吩咐暗衛:「將他口中布條除下。」
暗衛從一側出現,用刀劃掉林衡臉上綁著的布,完全不管刀鋒在對方臉上開了一小道口子。
林衡等捆綁的布條一松,便用舌頭推著嘴裡塞著的布,吐到一邊。
「阿姊!」他嘶聲大喊著,「你快跑,不要救我!」
少年的聲音清朗,如她當年所想一般無二。
洛懷珠唇瓣都在顫抖,淚珠如玉珠,簌簌砸落,碎裂難找。
她眼睛一眨不眨,從少年捆綁吊起的手開始一點點打量,看向那雙厚實的皂靴。
「阿衡,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