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浮跑遠,從蔥蘢枝葉里回頭,透過北屋雕著百靈鳥那扇窗,朝他扮了個鬼臉。
即墨蘭又被逗笑,笑倒在坐榻軟枕上。
「懷珠阿姊,你慢慢過來,別扯著傷口了。」
洛懷珠按住林衡還在激動發抖的手,含笑道:「阿衡就交給舅舅了。」
她身上傷口細碎,還有舊傷牽扯,處理起來比較麻煩。
「阿衡先處理好傷口。」她伸手想要摸摸少年的頭,本文 由企鵝君羊 麼五二而七 五 二八一 整理卻發現少年早已經不是當年低矮的模樣,一時有些怔愣。
林衡屈膝蹲下,把腦袋靠近她掌心,乖巧道:「阿姊放心,衡等你。」
洛懷珠用大拇指摸了摸少年的額角碎發,心裡驀然有些發酸。
這聲「阿姊」,她本以為再也無法聽見了。
她垂眸遮掩,扯起笑顏來蓋過,輕拍他後腦勺,沙啞應一聲:「好。」隨即便轉身離開北屋,往後罩房走去。
林衡看著她踏過小橋,進入房內,才將視線迴轉。
即墨蘭已淨手完畢,給他擦拭傷口的髒污。
少年盯著後院潺潺流水問:「阿姊她……當年是怎麼從雷山寺逃出來的?」
他當年被慧姨提前派人告知,有人想要到雷山寺殺他,讓那人帶著他趕緊逃。
起初,他並不願意逃,想要混回城裡看看情況。
沒等他們起動,沈昌的人卻已經殺到山上來,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利用對雷山寺的先知,做出失足跌落的假象。其實,他們早就在腰上綁好繩索,那山倒斜,他們死死摳住懸崖的石頭,把手指都摳爛了,才瞞過去。
聽聞阿姊被沈昌一箭射落山崖,他怒意攻心,暈了過去,等到醒來,人已經到了西北邊城飲風沙。
改名換姓磨礪好幾年,才回到京城來復仇。
可惜運氣不好,前些日子聯絡慧姨時,被沈昌這廝發現,活抓了。
這麼些年來一直陪著他的王伯為了保護他,被沈昌的暗衛亂箭殺死。
將染了血和泥垢的布丟到一邊去,即墨蘭抬眸看向眼睛通紅的少年郎君,又垂下眸子拿藥,繼續給他包紮。
「她當年墜落蔡河,右邊身體胸前一大塊,從肋骨到脖子,全部被烈火焚燒,後背落水,骨頭全斷,皮膚破裂,可見血肉。」
藥粉落在傷口上,林衡像是被鹽灑了一樣,抖動起來。
即墨蘭將他小臂按住,不給動:「後來,一匹馬帶我找到了她,將她帶到山居養傷一整年,才算有了點人樣。」
啪嗒——
少年郎咬緊牙關,還是沒能忍住淚水的墜落。
「阿姊她……受苦了。」
最後幾個字,虛弱沙啞。
磨難三千,又豈是區區「受苦」二字可以擔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