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與不說,對我而言並無區別。謝侍郎想要的線索,我都能夠給他,無需受你威脅。」
最後一句話,洛懷珠特意靠近沈昌耳邊,用氣音緩緩吐出來。
她說完就趕緊往後撤幾步,好像生怕沾上什麼髒東西一樣,還用沒有染血的手,撣了幾下袖口。
「我不信。」沈昌雙眼遍布紅血絲,掙扎著探身看她,似乎想要透過那張臉皮,看清楚對方心底裡面最真實的想法一般。
他這些年來所做的事情,物證全部銷毀,人證能殺的都殺了,不可能會有任何破綻。
不可能!
洛懷珠輕飄飄道:「隨你。」她轉向一言不發的謝景明,「還有別的事情嗎?」
猩紅晚霞落在她側臉上,照亮了那滿不在乎的沉靜眸子。
謝景明搖頭,開口說話的嗓音,比起方才審訊沈昌時,不知道溫柔多少分。
「並無,只是依照正常章程,讓你來走一趟。」
長武悄悄抬起頭來,看著被他們家侍郎擋住半邊身體,只露出來一片裙角和髮髻的女子。
原來洛夫人就是他們侍郎惦記許久的林家千金。
「既然無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
兩人若無其事,仿佛讓她走一趟只是礙於一紙章程,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昌整個人都急躁起來,從胸膛里抽出幾絲嘶吼:「林韞!你別做夢了,聖上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錯了,你只能換來他的發落!判決!」
屆時,說不準還得和他一起變成冤死鬼。
想到這一點,他的眼神又透露出一絲癲狂的笑意,似乎能夠拉一個人隨他陪葬,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唰——
利刃出鞘。
洛懷珠還沒動,謝景明便抽出長武擱在桌邊的橫刀,擺到沈昌脖子上,冷著聲音道:
「你若是再胡言,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再?
沈昌都說了什麼刺激過他。
洛懷珠瞥了一眼刀柄上,青筋快活跳著的寬厚手背。
「留情?」沈昌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笑得肺腑里傷的淤血,都翻湧到咽喉,發出「咯咯」的聲響來。他嘔出嘴裡的淤血,努力揚起頭顱,緊盯著兩人,笑得眼角都在抽動。
「謝景明,你以為你在林韞到來之前,換一身乾淨衣裳,就是從前的謝景明了?」
如今的謝湛,是謝侍郎,是唐匡民手中一把染血的利刃!
他露出染血的牙:「你和我,並沒有任何區別。」
——都只不過是排除異己、玩弄權術、心狠手辣的奸臣罷了。
此話如箭,扎入謝景明心口正中。
昔日少年君子,連兔子都不捨得射殺,講究時序有度,溫養山林河湖,常常外出狩獵都得帶干餅,或者連續吃幾月的烤魚、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