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也有箭矢穿過陣型,自唐匡民鎖子甲與頭鍪之間的脖子擦過,磨出一絲血線。
他悶哼一聲,差點兒滾下馬,見副將停下,他怒喝道:「繼續往回趕!」
等到馬匹進入漁陽城,他臉色已蒼白,滾著大顆大顆的汗水。
「陛下,快去治傷。」
副將緊張地攙扶要下馬的帝王,如是規勸道。
唐匡民推開他,闊步上到城牆往下眺望。
靺鞨軍陸續從山林衝下來,當前已約摸有兩三千之數,這樣的人數攻城不足夠,但是阻撓帝駕,攔截射殺倒是綽綽有餘。
若不是雲舒當機立斷,或許唐匡民便要折在當場。
乾兵亦在不斷退回城門方向,靺鞨軍見狀,分出兩支向城門處湧來。
不好。
謝景明心裡剛咯噔一下,便聽身旁的唐匡民漠然道:「關城門。」
王侍郎猶豫:「可雲舒郡主……」
「關城門。」唐匡民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怒目以向,「王侍郎要抗命不成?」
嘴巴張開的王侍郎,卻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
便在此時,旁邊駐守城牆的一個小兵,忽地往側邊挪了一步:「陛下受傷了,應當趕快去療傷,至於接應被伏擊的將士諸事,交給王侍郎就好。」
腿側驟然一涼,褲子被開了一條縫,貼上某種輕薄利刃的唐匡民,不可置信轉過頭去,看著身側大膽的小兵。
被搶先一步動作的謝景明,聽著對方熟悉的嗓音,心律驀地停滯一瞬,又砰砰亂跳,比鑼鼓喧天的景象還要熱鬧幾分。
小兵抬起眼眸,露出普通頭鍪甲衣包裹下,一張端莊溫和的柔潤臉龐。
「陛下,好久不見。」洛懷珠端著溫柔笑意,好似如今並不是在城牆上,而是在風和日麗、百花盛放的宴席上一般,從容招呼,「你的傷口發黑,箭簇似是有毒。還是去處理一下比較好。」
唐匡民伸手摸了一把脖子,看著自己手指上沾惹的黑血,腦袋越發暈眩。
「你——」
洛懷珠截斷他的話:「三娘就知道陛下不會這樣狠心,你是想讓我帶兵親自把三娘救回來,對不對?」
她笑意盈盈,眉目柔和,語氣輕緩。
王侍郎在帝王另一側站立,根本看不清楚洛懷珠手中動作,並不知道唐匡民被挾持。
聽聞對方的話,他只是略有疑惑。
唐匡民想要開口駁斥,腿上卻是一涼,緊隨著,濃郁的睡意將他襲擊,讓他往後踉蹌幾步,被謝景明和副將扶著。
「陛下!」
副將驚叫。
洛懷珠將塗上麻藥的薄刃收起來,肅然對王侍郎道:「勞煩侍郎趕緊點兵。」又轉過來看向緊緊盯著她的謝景明,「陛下好像中毒了,舅舅和鬼神醫都一道來了漁陽,就在南城最大那座宅子,你可以先把他們請來給陛下看看。順便——守住城門三刻的重任,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