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貫穿全篇的矛盾衝突這不就有了?
既然是兩個馬甲,勢必文風字跡不同,這難不倒秦放鶴。
小時候家裡很窮,一度連書包都縫不起,後來他考上縣城的初中,頃刻間,撲面而來的嶄新世界如巨浪沖刷,幾乎將他的三觀顛覆。
他的故鄉人均年收入不足兩千元,可有的同學卻能眼皮不眨地踩著四位數的鞋子打鬧……
也就是那一刻秦放鶴才忽然意識到,哦,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這麼活。
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
為了湊生活費,秦放鶴開始替同學們寫作業、寫檢查,一份十塊。
怕老師認出來,他硬生生練出左手書,在模仿字跡方面無師自通。
沒想到這會兒倒是又用上了。
一連幾天,秦放鶴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掙錢,秦山怕他又出什麼事,第八天時硬闖進來,生拖硬拽上了後山。
「書也不是這麼個讀法,人都傻啦!走走走,我帶你抓兔子去!」
一出門,秦放鶴就被陽光晃得雙眼泛酸,一眨眼,幾乎流下淚來,眯著眼緩了許久才堪堪對焦。
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也罷,耍就耍。
白雲村周遭山脈不高也不大,與其說是山,倒更像綿延起伏的小土包。
遠遠望去憨態可掬,怪可愛的。
冬日漸深,草木越加稀疏,仿佛秦放鶴記憶中某位主任鋥亮的腦門,令人擔憂。
然後就在這滿目蕭瑟中,他望見了下方崖邊的野柿子樹。
火紅火紅的小球,高高掛在樹梢,在大片大片的土灰和枯黃之中分外顯眼,好似憑空燃起來的火,又像用力甩出來的血點,引來鳥雀競相啄食。
白雲村一帶柿子樹不少,大部分剛成熟就被人摘光了,這一棵樹斜斜生在崖邊,地勢陡峭。饒是這麼著,中低層的柿子也被吃個精光,只剩下頂端幾支,耀武揚威地挑著。
那是一種蓬勃的鮮活的生命力。
多美呀,叫人忍不住想要寫點什麼。
秦放鶴忽然就有些理解古代文人們隨時隨地想作詩的心情了。
他不禁吐了口氣,久違地感性起來,「七哥,你說嗯?七哥?!」
一扭頭,他才發現自己身邊空無一人,愣了下後環顧四周,愕然發現方才還跟自己站在一處的秦山不知什麼時候連滾帶爬下了山坡,狗攆兔子般矯健地朝著柿子樹撲去!
秦放鶴:「……危險啊!」
「沒事兒!」秦山頭也不回,雙手扒拉著分開荒草,深一腳淺一腳到了柿子樹下。
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著手,又緊了緊褲腰帶,一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