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歸,餓,嘔……咱們是否要去向欽差大人請安?」
都這份兒上了,還能記得正事,可見真的長進不少。
秦放鶴看著他的慘樣兒,想笑又不好笑,「不急。」
欽差南下,論理兒,無關人等不得登船,他們這一趟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況且照上船時候的情形來看,也是避著人的,自然知道的越少越好。
巡視堤壩事關重大,想來這趟不止張大人一人,同行的有誰,是何派系,這些都不得而知……
齊振業又哼哼幾聲,「聽你的。」
到了後頭,他連哼哼都哼哼不出來了。
秦放鶴也不知自己是真的不暈船,還是暫時沒感覺到,便抓緊時間做事。
先打量了屋子和在船上的位置。
樓船甲板之上有三層,最上面一層小且窄,是不住人的,僅作日常警戒、眺望並偶爾宴飲賞景之用。
欽差一行及其親信住在二層,最乾爽也最敞闊,一樓住隨行人員。甲板之下的船艙用作庫房和雜役日常起居。
秦放鶴和跟齊振業的屋子是挨著的,在一層稍微偏後的位置,前面隔著幾間小庫房,很清靜。兩人的屋子中間那道牆上有扇小門,可連通。
屋內陳設比較簡單,但五臟俱全,推窗也可觀海,視野雖不是一頂一的好,倒也不悶。
然後等中午有人來送飯時,秦放鶴便托對方遞話,「不知欽差大人是否得閒,我等不便胡亂打擾,勞駕代為轉達謝意。」
此事不宜大肆張揚,能來送飯的,必然是對方心腹,這些話點到即止。若對方果然有意接見,肯定就主動找理由讓他們去了。
那人應了,晚間又來送飯時,果然帶了話來。
「大人說了,你們的心意他已知曉,然公務繁忙,恐不得空,兩位相公自便即可。」
秦放鶴秒懂,這是不方面在明面上接見。
「再者恐二位不慣水路,春日北方風大浪高,船雖大也難免晃動,還是不要貿然往甲板上去的好。」那人又說。
明面上是擔心他們坐不慣船,暗裡則是說北方一段人多眼雜,不要隨意露面,更不要上甲板。
齊振業這會兒連說話都覺得煎熬,躺在隔壁安靜裝死,秦放鶴送走傳話人後,便自己躺在小床上,慢慢消化這一天之內的許多事。
欽差張大人,汪扶風甚至沒有告知對方的全名,多少有些不希望自己深究細想的意思。
但……秦放鶴很難控制自己不去細想。
琢磨人,琢磨事,這些都已成為他的本能。
長江一帶從每年四月開始,便會陸續進入豐水期,那裡幾乎承擔著全國六成以上的糧產,故而每年的巡堤實為重中之重,欽差一職,非肱骨之臣不能任。
但也不乏上下勾結,以至皇帝對老臣失去信任,劍走偏鋒,派無黨無派的新人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