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見蘇杭之美。
此時正值二月底,蘇州已然綠透了,處處柳浪鶯啼,家家白牆黑瓦,又有小橋流水吳儂軟語,好不動人。
便是這裡的煙雨,也要比別處更柔軟些。
「煙雨江南,煙雨江南,」齊振業看得痴了,喜得手舞足蹈,「以往餓在遊記里看,或是聽人說起時,總想不出來,雨就是雨,咋能跟煙扯上關係麼!如今親眼看了才知昔日見識少。」
北地的雨水就好似那裡的人、那裡的景兒一樣,豪放、粗獷,豆大雨點落下來的氣勢都那麼不一般,劈里啪啦氣勢洶洶,砸在身上皮肉都疼咧!
可這兒的卻不同,溫溫柔柔的,如紗似霧,朦朦朧朧氤氳著一片,微風一吹,就抖動起來,顯出風的形狀。
眾人聽了,也是笑。
一路上齊振業都止不住地感慨,「南邊兒咋就這麼多水麼!」
北方多有乾涸地,許多河湖每至枯水期便能看見龜裂的河床,百姓們想喝口水都要走出去老遠。
偏這邊竟還能發洪災!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說這話時,齊振業正蹲在一條穿城而過的小河邊,手掬清流唏噓道,「若有朝一日,能把南邊的水借到北地去,就都好了。」
秦放鶴下意識多瞧了他一眼,「會有那麼一天的。」
齊振業聞言失笑,看著那些清澈的活水從指縫一點點溜走,站起身來,隨意甩了兩下,「你就糊弄餓吧。」
北高南低,水又不會自己跑,咋能成麼!
除非有仙人術!
秦放鶴笑而不語。
世上可能沒有仙人,但有許多東西,卻一點兒都不比仙術差。
長江一帶多豪商,多巨賈,那些人的錢簡直多得沒處花,就沉迷於修建園林,後開水門,直通各處大小湖泊。
又廣修私人碼頭,畫舫樓船遍布,日日遊玩不住,夜夜笙歌未休,直叫人不知日月輪轉,哪管天上人間?
若誰家沒有時,都不敢稱有錢!
修的園子多了,主人家自己住不過來,亦有心向外誇耀,便有許多對外開放,或給幾個錢就能進去逛逛,或者乾脆就免費。
秦放鶴和齊振業一行人都過足了癮,見園子就進,有熱鬧就湊,玩了幾次文會,順帶聽了許多毀三觀的坊間流言。
認識了幾個當地學子後,一切遊玩就都變得更加井井有條起來,對方熱情地帶著他們去了許多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地方,果然清淨又雅致,極其好玩。
一行人在蘇州足足玩了二十日,把能吃的都吃了,能逛的都逛了,這才與剛認識沒多久的朋友們作別,約定來日京城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