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父沒有再說話,依舊以頭觸地,官帽就擺在一旁,顯然已將前程拋開。
關於排名是否公正的話,他半個字都沒講,但字裡行間都清晰地表明了:他的兒子值得更好的!
天元帝也沒有再說話。
誰也不敢貿然開口,氣氛就這樣僵持下來。
現任首輔盧芳枝的徒孫便是本屆考生,全程迴避,剛才才從後面過來當背景,此時也不便開口。
董春略一沉吟,主動出列,「其實老臣和諸位大人都是一樣的,明白陛下用心良苦,不過是擔心來日有人重蹈覆轍。然天下之大,人心各異,陛下日理萬機,所思所慮何止萬千,又豈能以他人之過而懲己身?有過者,皆是他們自己糊塗,我等卻怎好因噎廢食而誤了良才。」
皇帝確實有提拔寒門對抗世家之心,也擔心世家復興,尾大不掉,釀成昨日高閣老的大禍,所以要權衡。
這些都是真的,寧同光從這一點出發,並沒有錯。
但有一條最致命:太心急。
寧同光太心急了。
就看看吧,前三名全是寒門,甚至直到三十名,世家子所占也不足五成。
太過了。
實在太過了。
縱然要改,也要循序漸進地來,世家大族延續千百年,根深蒂固,豈是你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
太過激進,表面上看確實在短時間內達到平衡,但處處隱患,那些世家心中會作何感想?
確實,他們不敢抱怨陛下,怨恨朝廷,卻可以對付寒門子!
剛入朝堂的寒門子便如尚未長成的幼苗,根基尚淺,隨便一點絆子就夠他們爬半天了……
世家確實需要遏制,但天元帝也絕不會想看到雙方為此積怨,以致水火不容。
他想要的,是關鍵時刻滿朝文武不論出身,都能擰成一股繩。
要做到這一步,需要耐心,需要時機。
絕不是現在,不是馬上。
果不其然,剛才還一言不發的天元帝聽董春說完,便立刻轉過身來,似笑非笑道:「董閣老,你可是寒門出身,說這些話,豈非身在曹營心在漢?」
董春笑道:「方才宋老便說,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老臣深以為然。殿試乃是為朝廷選才,那麼老臣心裡想的,眼裡看的,便只有朝廷,只有陛下,哪裡還分什麼寒門世家、曹營漢家?」
「內舉不避子,內舉不避子……」天元帝將這句話反覆念了幾遍,垂眸想了片刻,這才轉回去,來到孔父身邊,親自彎腰將他拉起來,「起來吧。」
孔父跪得久了,頗覺膝蓋僵硬酸痛,踉蹌了下才站穩,「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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