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但這件事要貫徹實施,著實千難萬險,至少目前來看,完全不可能實現,因為最大的阻力便來自於該計劃的未來實際執行者們:官員。
相對於翰林院眾人的激動,各部各衙門眾官油子們的反應則更平靜,或者說更殘忍,更冷酷。
就連秦放鶴本人的師父汪扶風,最擔心的也是弟子會不會因此被眾人針對,整個董門會不會被牽連,而非政策推行後,能有多少百姓受益。
窺一斑而見全豹,因為他們大多出身世家、大族,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認定了自己高人一等。
公平?平等?
那是什麼,不存在的。
士農工商,古來如此,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亂不得。
左右也沒阻了你們的上進之路,若有真本事的,自己爬上來,也就同我們一般了。
自己沒本事,怨誰呢?
百姓而已,餓一餓又有什麼要緊?即便沒了這茬,不還有下一茬麼?
他們的命最硬最賤,就像路邊荒地里的野草,哪怕大火燒過,來年春天風一吹,又是毛茸茸一片。
口口聲聲之前那麼難,不也照樣熬過來了嗎?
百姓供養朝廷才是正道,能偶爾減免賦稅便是天恩,莫非爾等還真敢妄想反過來掏國庫的銀子不成?
簡直荒謬,滑天下之大稽!
有了想法卻發現阻力重重,任誰都會窩火。
天元帝聽罷,神色不虞,「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麼,省下來的銀子,反倒花不出去了不成?」
不光造書局,算上鴻臚寺、禮部、光祿寺等,光今年年底接待各國使者的銀子便摳出來不下十萬兩。
看似令人振奮,對不對?
但另一個非常刻不容緩的新問題也隨之浮現:怎麼花?
若這筆銀子花不出去,那麼下一次,各部官員就有理由要求天元帝停止「無意義」的節省:左右也沒有別處急需用銀子,省了做什麼呢?
您之前又不是沒搞過。
皇權威嚴將受到質疑,日後再有類似的旨意,就可能遭遇陽奉陰違。
相較補貼百姓,其實這才是天元帝最憂心的地方。
秦放鶴便笑,「若真要花,世上哪裡有花不完的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