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算計,算計著朕手裡這點權力,算計著他們能得到什麼……一派的蠅營狗苟!」
天熱,他的肝火更熱,外面樹上的蟬叫得更叫人心煩,不過前後短短几個時辰,感覺嘴裡就要起泡了。
皇后安撫道:「也未必就是那邊的意思。」
她能說什麼呢?太後喜歡盧實,哪怕揣著明白,也什麼都不能說。
陛下喜歡同她說朝堂上的事,並非因她是什么女中諸葛,而是因為她膝下沒有親生的皇子,母家又老實,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若她真的因此而得意忘形,大加評判,那才是真的好日子到頭了。
天元帝如何看不出她的難處,也沒指望能聽到什麼明確的答覆,當即冷哼一聲,「這就是在逼朕!逼朕低頭,放盧實回去!」
盧實在的時候,一切順利,他剛走了就出妖蛾子,可不就顯出他能了嗎?
「他是兩朝元老,昔年朕登基時年幼,他是輔佐朕幾載,可到底君臣有別,朕也竭力回報了他,讓他位極人臣。」天元帝冷笑,口出誅心之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不知足,難不成,還想與朕二分天下?」
皇后新端了一盤鮮切的果子來,「不過巨木難尋,倒也不假,若想長起來也沒有那麼快。」
「是難尋,倒也不至於沒有,」天元帝抬頭,「西南一帶巨木何止萬千,這些年朕也不曾大興土木,自然無人敢動,若此刻沒有,都去哪裡了?不過是以為朕閉目塞聽,不知道下頭的伎倆罷了。」
殊不知全天下都在他心裡裝著呢,哪裡有什麼,還剩多少,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天元帝痛罵一場,待怒火稍平,皇后又說:「民間有句話,叫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也在所難免。既然陛下不喜歡,不用,繼續壓著也就是了,左右也不是沒有賢臣。」
「賢臣?」不說倒也罷了,一提這個,天元帝越發陰陽怪氣起來,「是董春還是汪扶風?還是他們一手調教出的那個狐狸崽子?師父是惹事精,當徒弟的,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內閣中其他幾人都不足以與盧芳枝抗衡。
他吃了口燕窩羹,頭也不抬,「程璧一事,真打量朕是聾子、瞎子,聽不見也看不著嗎?」
都是滿肚子算計,沒一個好鳥。
不過他給了程璧榮耀,也給了他機會翻身,可一恨他自己不尊重,二恨處事猶豫,毀了也就毀了,後面自有好的上來。
皇后聽了,柔柔道:「話雖如此,可若一點心眼兒也沒有,也不是什麼好事。」
天元帝聽了,半晌不言語,埋頭吃完燕窩粥,才幽幽道:「怕只怕心眼太多,收不住……」
倒也有沒心眼兒的,所以他才敢派過去制衡。
當下天元帝並不懷疑苗瑞的忠心,可只要是個活人,就不可能沒有私心。而一旦權力足夠大,嘗到了大權在握的甜頭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