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秦放鶴疼愛女兒,卻不想竟至這般田地,還親手編小辮子……
等二人交流完,秦放鶴才請高程去裡間坐,阿嫖則在旁邊安靜地玩新得的玩具。
乖小孩不可以打擾大人說話,不然會被帶走的,她懂。
「剛到翰林院,或許有些不適應,也不用急,那邊有幾個人與我相熟……」
高程是二甲,入外院,日後見面的機會就更多了。
最初高程還能認真聽,可無意中往阿嫖那邊瞥了眼之後,就迅速被玩具吸走了心神。
那是一組非常奇異的組合,中間像是一隻燭台,然後燭台上面又有一層小水壺。
那水壺受熱不斷沸騰,頂得蓋子啪嗒啪嗒開合,蓋子頂端連接一根細細的長杆,長杆末端是一隻豎著的小木輪,木輪握在一隻竹片小人的手中,隨著蒸汽帶動,那木輪便一前一後滾動起來,看上去好像是小人吱呀吱呀不停碾藥,十分有趣。
秦放鶴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淡了下去,含笑看著高程。
良久,高程驟然回神,眼中放光,似乎想到什麼。一扭頭見秦放鶴正看自己,便有些窘迫。
人家辛辛苦苦為我籌謀,我卻公然開小差……
秦放鶴趕在他開口道歉之前擺擺手,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做完之後我就在想,若將此物無限放大,火力加倍,用在車馬船舶之上,又會如何?」
高程本能地順著一想,然後呼吸都加重了。
又會如何?
會……
他終於回過神來,「你是特意做了給我看的?」
秦放鶴沒有否認,開誠布公道:「在京城幾年,你應該也隱約聽到了風聲,陛下心意已決……我有心鑽研,奈何諸事繁雜,實在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做這些……」
相交幾年他也算看出來了,高程此人確實不善交際,哪怕最終殿試成績優異,可照他的性子,官場上很容易得罪人,想要依靠傳統的方式加官進爵,怕是不行的。
而且中了進士之後,他好像終於擺脫了多年的枷鎖,迅速投入到對算學的研究之中,多少有些放飛自我了。
到了這個階段,作為同鄉兼前輩的秦放鶴實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勸了,因為實在沒辦法再繼續往上考了。
處事不夠成熟,但足夠專注,這就是高程的特質。
如果想讓他最大限度發揮才能,必須有人替他規劃一條路,給予保護,然後他只需要按著走就行了。
說白了,是個全身心搞科研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