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外頭一抓一大把,用得著你說?」小方不信,「我們大人好性兒,我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你嘴裡但凡有半句虛言,老子就……」
說著,刷一聲抽出佩刀,往那孩童身上比劃。
女人瞬間崩潰,「小人所言句句屬實,確實看不清啊!」
小方等人還要再逼,隋青竹就擺擺手,「她們說的未必有假。」
對方既然動手,肯定不會輕易留下把柄,自然也不會叫體貌特殊的人來。
小方等人立刻收住,圍過來問道:「大人,接下來怎麼辦?」
隋青竹忍不住盯著桌上那鍋漸漸涼透的菌菇雞湯看了許久,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曾經非常寶貴的東西,悄然間離自己遠去了。
「敵暗我明,一計不成恐還有後手,我們且不要輕舉妄動,給留守的兄弟發信號,再放煙火與總督大人,請他派兵來接。」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危險仿佛強加給隋青竹一種名為「狠辣」的東西,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那樣冷漠,近乎刻薄,好像來自於另一個陌生人。
「將所有相關人員,全都帶回總督府一一審訊!如有反抗,原地上枷鎖!堵了嘴、綁了手拖回去……」
他用的是「審訊」,而非之前的「問話」。
只要把這些人帶回去,越全須全尾的回來,敵人就越不可能相信他們的清白,一定會以為他們「叛變」了。
所以為了保命,這些人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吐出點什麼來。
得了號令的小方等人瞬間興奮起來,轉身去院子裡放信號煙火。
聽著外面「嗤嗤」的破空聲,看著驟然亮起又迅速暗淡下去的天空,隋青竹不禁有些恍惚,又有些後怕。
怕死麼?
他是個凡夫俗子,自然是怕的,但他更怕的還是源於自身的改變,讓他覺得已經變得不大像曾經的自己了。
很陌生。
至於這種變化是好還是壞,現在的隋青竹完全無力分辨。
唯有一點很清楚:如果他不改變,這一趟,可能會死很多人。
他沒有別的法子,只能暫且憑藉本能埋頭往前走,別停下。
至於以後是否會後悔,又或是還原,在此刻都顯得那樣遙不可及……
次日一早,果然有甲冑整齊的廂軍手持接應密令而來。
隋青竹親自出去與他核驗過,確認無誤之後,將之前他走訪過,卻一無所獲的七戶人家共計二十九口,全部帶走。
將近三十號人,大部分還是老弱婦孺,就這麼用麻繩綁成一條,淒悽慘慘抽噎著,臉上滿是驚懼,一步步走回城裡。
本就人口不豐的小村落突然空了好些,其餘的村民不敢妄動,卻還是忍不住打開門縫,向外窺探。
那些陌生的,寫滿風霜和苦澀的臉上,此刻都充斥了熟悉的失望、憤怒和敢怒不敢言。
呸,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