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騎馬,不過是阿芙抱著她在馬場裡略轉兩圈,打打小碎步,饒是這麼著,也給小姑娘興奮壞了,見人就炫耀。
「呦,咱們阿嫖真能幹。」董娘毫不吝嗇地給予肯定,「如今我也學射箭了,趕明兒姑姑帶你打獵去!」
阿嫖並不曉得什麼是打獵,但只要有人肯帶她玩便高興。
涼亭中還有其他人,但明顯以董芸為尊,呈眾星拱月之勢,此刻見阿芙母女到來,紛紛起身相迎,十分熱絡。
「呦,這就是大姑娘了吧?」一位夫人笑容可掬道,「瞧這模樣兒,怪招人疼的。」
又有人故意問些「叫什麼」「幾歲了」的話。
她們當真不知道阿嫖叫什麼?便是沒話找話套近乎。
大戶人家的孩子哪怕小,大面上禮儀也是不差的,阿嫖也不怯場,脆生生回道:「我名秦熠,侍讀學士秦放鶴之女,母親出身隴西宋氏。見過各位夫人、姐姐。」
這一套話術,是早就背熟了的,也是她目前為止能一口氣說出來的最長的一段話。
什麼扮豬吃虎,隱瞞身份低調,都是屁話,沒個拿得出手的出身,連上流社會的門檻都跨不過。
「哎喲喲!」起頭那位夫人略有些誇張地贊了一場,「好伶俐口齒,日後指不定出落成怎麼樣的美人兒呢!」
其餘眾人也都不重樣地誇了一回。
阿嫖聽了,眼巴巴看阿芙:
娘,她們誇我哎!
果然爹爹說的沒錯,我就是頂討人喜歡的姑娘!
如今盧芳枝勢弱,眼見著董春就要登上權力之巔,董芸是他的女兒,阿芙是他的徒孫媳婦,秦放鶴本人又在天元帝跟前得臉,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眾人巴結追捧的對象。
董芸嘴角噙著一抹淺笑,輕輕搖晃手中的精巧象牙小扇,待讚美聲稍減,才替阿芙引薦了,「……這是工部員外郎之妻,劉夫人。」
因雲南、福建兩地事發,三法司持續數月審訊,牽扯出不少京城官員,原先的工部員外郎也被貶了,這位劉夫人的丈夫是才升上去的。
工部員外郎,官居五品,明面上看著跟侍讀學士平起平坐,可論及得聖心和仕途前程,斷然不在一個層面上。
故而劉夫人分明已四十多歲,可看向二十來歲的阿芙時,笑容中分明帶著謙卑。
官場和夫人外交密不可分,這些官員們分散在各部各衙門,有的甚至臨時不在京城,若貿然相聚,未免太扎眼了些,也易被扣上結黨營私的罪名。
故而許多男人明面上不方便說,不方便做的,都由命婦們完成:夫人們私下聚會,偶然遇上了還有錯不成?
不消片刻,董芸和阿芙便不動聲色表達了意思,讓諸位夫人們的男人們在彈劾盧芳枝父子一事上,稍稍收斂些。
董門的計劃要想順利推行,說不得還要盧氏父子在前頭頂一陣,若這會兒就把人弄死了,還怎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