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金家縱然大不如前,也比秦放鶴和周幼青這兩個窮鬼闊綽不知多少倍。
奈何秦放鶴對此一直避而不談,顯然金暉有點等不起了。
秦放鶴算官場前輩,待本屆三鼎甲入職,他隨時可能被調走,再想見面就難了。若不抓緊時間定下來,誰知後面會不會再生波瀾?
如今的金家,已經經不起任何風浪了。
「你我同在朝為官,也該明白一個規矩,」秦放鶴停下腳步,揣著明白裝糊塗,「銀錢不過手。既然是為朝廷效力,金編修不如直接上奏陛下,何苦再費事?」
上趕著不成買賣。
你給?
嘿,我不要!
金暉看著他的眼神十分複雜。
為什麼不直接上交,還用問?
一來官不與民爭利,金家的家底怎麼來的,根本經不起細查。他爹剛被貶官,這會兒自己大咧咧上交家產,豈不是昭告天下:我家有巨額財產來路不明!
都察院不彈劾、三法司不聯查,都對不起這份送上門的心意!
二來,天元帝要面子,這會兒朝廷還沒窮到那份兒上呢,怎麼就到了要臣子傾家蕩產支援的地步了?
來日金暉若真的公開上繳,天元帝要還是不要?
若要,難免留下覬覦臣子家產的惡名,其他朝臣見了又當如何?是不是也要群起效仿?
不效仿的,恐怕天元帝不高興;效仿的,只怕這筆帳就要算在金暉頭上……
所以他就想著,先走秦放鶴這條路子。
天元帝何等英明神武?過不了多久也就知道真相了,到時候縱然不公開,多少也能念金家的好。
如此一來,舊日過失也可抵消,又不至於惹人非議,此為萬全之策。
奈何秦放鶴不接招!
第一步就夭折了!
秦放鶴說完,抬腳要走,就聽身後的金暉扔過來一句,「你待如何?」
這就對了嘛!
秦放鶴嘖了聲,卻沒回頭,「等著吧!」
天元帝讓他等,他讓金暉等,很公平。
五月初一,新一輪對外海貿清單過了內閣,遞到天元帝手中。
自天元三十一年萬國來朝後,大祿陸續增開多個對外貿易港口,其中就有位於南直隸和浙江交界處的金魚港,出口商品以絲綢、茶葉和瓷器為主,為專走西方航線的港口之一,吞吐量日益增大。
但天元帝看過清單後,卻未見多少喜色。
稍後眾人換班,秦放鶴照例留下,天元帝問:「去歲金魚港交易清單,你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