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窯官等三人頓時長出一口氣,笑道:「大人請看,貢品仍在,果然是虛驚一場。」
「果然還在麼?」金暉徑直抓起一隻,先對光翻看底部,冷笑道,「好個偷梁換柱!大膽!」
他對秦放鶴道:「凡官窯之物,底部皆有印章,而貢品所用印章又與凡品不同,大人請看,這印章尚淺,邊緣不清,分明是有人偽造的!便是這酒樽,釉色不如真正的貢品清透,也是假的!」
他自小生活在繁華富貴堆,一應古玩都見慣了,入手便覺有異,細看之下,果然頗有蹊蹺。
這偽裝貢品的假貨放到外面也價值不菲,斷非俗物,常人難得,來歷也要查一查。
督窯官三人一愣,爭先恐後去看,然後面色灰白。
這,這竟然是假的?
秦放鶴饒有興致看他們演戲,邊看,邊將其餘十多種貢品匣子都開了,也讓金暉一一檢查,有真的,也有假的,一一登記造冊。
嘖嘖,真難為天元帝忍耐多年,這都快被偷成篩子了!
若再多忍幾年,這些人的膽子越養越肥,會不會直接就對給天元帝的貢品下手了?
登記完畢,那邊督窯官、窯場主和大管事三人卻都喪魂落魄,有面無人色的,有跌坐在地的,看得秦放鶴不禁笑出聲。
他輕輕拍手,「好演技、好演技啊!」
果然,做官先要會演戲。
督窯官三人聽了,紛紛望過來,面上既有震驚,也有羞憤。
卻見秦放鶴皮笑肉不笑道:「爾等親口所言,貢品需得三人合力方得見,如此密室,常人難入,難不成貢品還會自己跑了?」
要麼是這三位老演員合謀,監守自盜:要麼,就是有人趁著每月例行檢查的機會,現場偷梁換柱。
無論哪一種,罪犯必然在此三人之間。
不理會三人狡辯,秦放鶴對金暉道:「即刻寫摺子,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師,請陛下派專人接手。」
他只負責查案,如何收場、如何審訊、如何定罪,那是三法司和天元帝需要考慮的。
離開之前,秦放鶴還不忘非常好心地提醒三人,「諸位,可千萬不要畏罪自殺,或教唆家人攜款潛逃啊,不然……嘖嘖。」
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清楚,留下無限想象空間,反而效果更佳。
果不其然,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那三人的臉都灰了。
兩日後,七月初八,孫遠果然反水,說當日他被嚇壞了,說的都是假的。
秦放鶴失笑,像看一個頑劣的孩童,「你真是嚇糊塗了,難道不明白覆水難收的道理?多虧你的供詞,本官已捉得罪犯數人,人贓並獲。」
孫遠瞳孔都微微放大了。
說實話,過去幾天的禁閉生涯讓他的腦子都不大清楚了,饒是出來這幾日也難以入眠。現在回想起來,他都不太確定當日說過什麼,更沒想到秦放鶴的動作這樣快,這樣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