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猛笑道:「這還有假?」
確實不假。
前後不過短短數日,牛家上下已然人心浮動,亂成一鍋粥。
牛滿艙大怒,「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簡直欺人太甚!」
怎麼還有這樣不要臉的招數!
牛家老宅乃至各處產業都被圍了,巡撫衙門的人還整日上街敲鑼打鼓,煽動人心,叫他們做甚「揭發檢舉」,簡直荒唐!
如今牛滿艙看闔家百千下人都覺得可疑,懷疑他們是否生出二心。
牛滿艙的長隨見勢不妙,慌忙跪下磕頭,「老爺明鑑,小的一家老小對老爺您可都是忠心耿耿啊!」
眾人聽了,也紛紛磕頭,喊甚麼「生是牛家人,死是牛家鬼」。
牛滿艙聽了,非但沒覺得欣慰,反而越加暴躁。
有理不在聲高,若你們心中無鬼,何需驚慌?
然當下正值風雨飄搖之際,牛滿艙有火卻不好明著發,只得強壓下不滿,將心腹收攏,好言安慰;至於下頭的人,則恩威並施,威逼利誘,不許他們出去。
後頭眾僕從散了,各懷鬼胎。
牛家縱橫多年,被逼到這個份兒上還是頭一遭,不少機靈的下人便覺不好,私下裡難免同家人商議後路。
「今兒我在牆根兒下灑掃,聽外頭衙役敲鑼打鼓,說什麼只要揭發有功,欽差大人會力保,不僅性命無礙,還能返還賣身契,復為良籍……」一個粗使婆子小聲對男人道。
「當真?!」男人一聽,果然來了精神。
屋裡只點了一盞油燈,豆大的火苗隨著他們的動作劇烈晃動起來,映得牆壁上的影子左搖右擺,像極了伺機而動的獸。
「那可是欽差大人發話,還能有假?」那婆子梗著脖子道,又扯扯男人的衣袖,低聲謀劃,「咱們這輩子倒也罷了,怎麼活不是活?可孩子還小啊,家生奴才,一輩子都是奴才……好歹放出去當個良人,日後且不說有那福分讀書識字,就是正經討個好人家的媳婦、嫁個正經男人做當家娘子,過點安穩日子,也強過給人當奴才,朝打夕罵呀……」
但凡有得選,誰不想堂堂正正當個人?
他男人聽了,再看看牆角蜷縮著睡覺的小兒女,緩緩點頭,「是這個理兒……」
類似的對話還發生在其他地方,於是接下來幾天,牛家內外的氣氛就更詭異了。
牛家上下看管更嚴,僕從們每每見了,也怕隔牆有耳,必要表忠心,嚷嚷什麼牛家人、牛家鬼的。
結果轉頭就在街頭的巡撫衙門、湖州地方衙門碰上了,不由十分尷尬。
「哎呀,你也散步?」
「啊,對對對,是散步,散步……」
「那,那您先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