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秦放鶴就知道自己那點小九九被看穿,老老實實道:「前頭確實躲來著,後頭也是真的出了岔子……」
皇帝和太子之爭,誰敢隨便摻和?被颱風尾掃到便非死即殘。
也不光他,就前段時間,六部官油子們騎馬崴腳的、舊疾復發的屢見不鮮,告病假的就特別多。
天元帝哼了聲,起身下榻,走到他跟前停下,垂眸看著官帽下圓滾滾的腦瓜子,「出了岔子?工研所哪天不鬧個三五起,什麼事值得三品大員親自過問?」
自打秦放鶴從兵部收了破爛之後,工研所上下仗著有了防護,行事越發大膽,又開始琢磨什麼蒸汽磨坊、蒸汽紡機之類的,光上個月就炸了兩回、燒了一回。
但護具立功,只有若干輕傷,無人死亡。
對了,盧實還想搞蒸汽海船,奈何今年才過了七個月,一整年的預算已經被他們折騰得精光,要錢的摺子才遞到內閣,直接就被董春打回來了。
蒸汽爐滾燙,且巨沉無比,要想保證不沉海,就必須採取秦放鶴的提議,以精鋼和各種合金打造船身……
養不起,真養不起!
相較之下,蒸汽機車都顯得物美價廉了。
秦放鶴嘿嘿幾聲混過去,「臣看過開銷冊子,他們確實沒亂花,您也知道,那一趟機車起碼就得前後兩個車頭……」
他雖在工部,但農研所也還掛在名下,只是沒什麼危險,所以存在感不強。
但工研所嘛,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費人。
正常情況下,秦放鶴從不主動干涉兩邊正常運作,對方也很滿意這種相處模式,除了隔三差五過來匯報之外,也不來打擾。
就是缺錢了、缺人了,捅簍子了,然後再朝這邊伸著手、張著嘴,熟練地阿巴阿巴。
但秦放鶴這次還真有正經理由,「北直隸邊緣鐵道部抓到一名探子。」
天元帝一聽,果然顧不上刁難,直接叫他起來回話,「可有損失?可找到源頭,問出什麼來沒有?」
探子麼,並不罕見,古往今來就沒斷過,哪怕此時此刻,行走在望燕台的大街上,你都不敢保證擦肩而過的是真的挑擔子賣棗兒的,還是哪國的奸細。
而自從打下高麗,周邊各國反應不一,想必大祿境內的探子就更多了。
兵馬司除了日常警戒之外,排查奸細也是重中之重。
秦放鶴搖頭,「人已經交到刑部審訊去了,但臣斗膽猜測,必然審不出什麼來。」
「哦?」天元帝來了興致,「何出此言?」
秦放鶴笑笑,「陛下心裡明鏡兒似的,何必再逗弄臣?審出來還是審不出來,又有什麼要緊?」
弱國麼,派了探子也無用;強國,不派探子也要提防。
鐵道算什麼?精華內斂,單從外面看,屁都看不出來一個!真正的技術核心還是工研所的車頭!
似這等低級探子就是犧牲品,他們的上線和國家既不可能認領,也不可能花費代價贖回,自然無法作為開戰或談判的籌碼。
話說回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真想開戰,哪裡需要證據?
天元帝聽罷,果然哈哈大笑,「除了你,再沒人敢跟朕這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