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繡禽,武官繡獸,不過也都是披著官皮的禽獸罷了。
鬥嘴互罵算什麼?縱觀歷史,朝會之上因政見不合大打出手的官員也不在少數。
太子一琢磨,確實是這麼回事,也跟著笑了,「父皇真知灼見,兒臣受教了。」
確實,他一直都覺得那些閣老智多近妖,各個厲害得要命,對方尊重他,不過因為他是太子,而之所以是太子,不過是因為命好,會投胎。
若自己也是平頭百姓,考場之上、官場之上,未必是這些人的對手。
所以總是本能地敬重,甚至因敬而生出幾分畏。
但天元帝今日這番話,卻好似洪鐘大呂,一下子在太子腦海中炸開了,猶如撥雲見日。
是啊,命好也罷,真才實學也罷,如今孤就是太子!來日孤就是能掌握這些人的生殺大權!
沒什麼好怕的。
稍後胡靖和秦放鶴到了,少不得各抒己見,天元帝聽了也像沒聽到,只叫他們先別說話,自己則拿了翰林院眾人試批的本子來看,也讓太子看。
「……嗯,不乏稚嫩之處,然更多赤子心性,諸位閣老也加以修正……」
聽著這話,胡靖就能猜到結果了。
他甚至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自古以來,文人失意時多以怨婦自居,如今看來,實在恰如其分。
帝王之寵愛,最是飄渺無形,只要能替他辦事、討他歡心,寵信誰、重用誰,又有何分別?
其中的喜怒哀樂,除了「不聞舊人哭」中的舊人,又有誰會在意?
第266章 風浪(五)
與天斗與地斗,皆不如與人斗。
因為人是活的,縱然你準備完萬全,也無法保證對手完全按照你的布局走。
當初秦放鶴一出招,胡靖就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只能被迫招架。
但招架也有招架的章法。
此番看似兩人歇斯底里,圖窮匕見,其實都各自保留了餘地。
胡靖固然不贊同他們的做法,但如果真的想要阻止,完全可以憑藉首輔的身份,以未接到聖旨為由,命令眾人不許動。秦放鶴方面欲要抗衡,只能將事情過到明面上,正式入宮請天元帝的聖旨。但正值春節,按例不辦差,如此一來,事情就鬧大了……
但是胡靖沒有,就是因為猜到秦放鶴背後有天元帝撐腰。一旦鬧大,誰臉上都不好看。
他私下訓斥,軟言勸誡,暗中觀察,尤崢等人或置若罔聞,或主動、被動跟從的行為,也徹底暴露了各自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