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門、親友各處都來探望,別人倒也罷了,唯獨汪扶風,秦放鶴十分有愧,幾次三番拜託師兄汪淙好生照看,不必叫他前來。
汪淙就嘆,「他是我親爹,我自會照看,倒是你,子歸啊,你且看顧好自己吧!」
嘔血非同小可,四十多歲的人了,也該保養啦。
秦放鶴聽罷,默然無語。
他告假,自然又是次輔尤崢代行首輔職責,只是這次的心境,都截然不同了。
明眼人都看出秦放鶴和傅芝勢必要對上,經過胡靖那一遭,尤崢也熄了爭強鬥勝的心,好像又重新變回那個溫和從容的老者。
除最初秦放鶴病重,閉門謝客那幾日,老爺子還是日日來請示、匯報,簡直比對胡靖時更恭敬。
外人見了,不禁私下感慨,真是流水的首輔,鐵打的尤崢啊!虧他老人家倒還挺得住。
聽說秦放鶴開始見人,六部各衙門也都陸續派了代表來慰問,有的見到了,有的沒見到。
秦放鶴病著,冉壹和阿姚返鄉未歸,許多同僚、朝臣來拜會,阿嫖便代為接待。
她雖為女子,卻有大功在身,又是朝廷欽封的郡君,眾人倒也接受良好。
「閣老如此勞心費神,下官這心裡,實在難受……先帝已逝,您可千萬要保重啊!」孟有年落淚道,倒足有七分真心。
當年他曾與秦放鶴一道年假輪值,並在後者的鼓勵和支持下率先參與對內閣分權,也算有幾分香火情,故而翰林院特派他做代表,前來探望。
「我曉得。」秦放鶴喝了藥,才放下碗,孟有年已幫忙端了茶杯過來,不冷不熱,正好漱口。
秦放鶴道有勞,自接了漱口,邊擦嘴邊道:「實不相瞞,今日見你,既為公事,也是私情。」
孟有年一聽,忙擦乾淨臉,「閣老但有吩咐,下官無有不應。」
秦放鶴擺擺手,「說起來也無甚要緊,劣徒和犬子馬上就要回京,我雖在朝野,但事多繁雜,難免有看顧不到的地方。你是前輩,該說就說,該罵便罵……旁的倒也罷了,只一點,不許他們仗勢欺人,也不許周圍人奉承太過。」
其實就算秦放鶴不刻意囑咐,翰林院上下也會照看。
故而孟有年一聽便笑了,「這算什麼吩咐呢?分內之事罷了。」
說到這裡,他適當的露出一點疑惑,「只是不知閣老的高足,是哪一位啊?」
閣老收徒了?
這,沒聽說過呀!
秦放鶴輕描淡寫道:「之前陛下……」他忽然停住,過了會兒才改口,「先帝有恙,不宜大操大辦,故而外人不知。劣徒姓冉名壹,字無極。」
孟有年的眼睛都睜大了些。
冉無極?!
今科狀元冉壹冉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