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傳開,他們甚至都不用打劫,只需要跟風……待到那時,新大陸的存在就不再是秘密。
所以如果要去,就要儘量「多量少次」,被發現得越晚越好。
盛和帝也想到了這種可能,略一沉吟,將手中茶盞放回桌上,輕描淡寫道:「若自歐洲中間取一國,或一島,作為中轉如何?」
停靠別國,非但有泄密的風險,還需要繳納高昂的稅費,若能有自家據點,豈非一勞永逸?
茶托底座與紫檀木桌面接觸,發出細微的磕碰聲,像直接炸在秦放鶴耳邊,叫他的眉心都跟著跳了下。
倒是小瞧了這位陛下,非常有想法嘛。
他沒急著回答,先淺啜口茶,然後才緩緩道:「並非不可行,只是存在風險。」
平地起波瀾的風險。
盛和帝換了個姿勢,向後靠著軟墊,手搭膝蓋撥弄起串珠,微微頷首,意思是但說無妨。
這一連串動作落入秦放鶴眼中,讓他不自覺一怔。
恍惚間,秦放鶴仿佛又看到了昔日天元帝……
「子歸?」長時間等不到答案的盛和帝出聲,瞬間將秦放鶴拉回現實,重疊的畫面立刻輕煙般散去。
「臣失態。」他回神,歉然道。
盛和帝笑笑,「想起先帝了?」
面當今而思先帝,其實是一件頗為忌諱的事,但秦放鶴沒有否認。
盛和帝並未怪他。
他緩緩吐了口氣,看著眼前的虛空悠悠道:「其實朕偶爾也會想起父皇,想若他還在,會怎麼做?若他還在,看見如今的朕,會不會失望?」
秦放鶴笑了笑,「不,陛下做得很好,若先帝還在,也一定會覺得欣慰。」
方才那一串動作是盛和帝的本能也好,有意為之也罷,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幾句話里,確實有幾分真心。
盛和帝跟著笑起來,擺擺手,「說正事吧。「
「是。」不消片刻,秦放鶴已經迅速調整好情緒,再開口時,熟悉的平靜語氣聽不出一絲破綻。
「此時西方雖互斗不息,但終究有親疏遠近之分,它們彼此是親是近,我大祿是疏是遠。好比我朝與昔日高麗、倭國互斗,別國旁觀倒也罷了,若突然有個法蘭西國什麼的遠遠冒出來,一言不發占了周圍什麼地界,勢必會被群起而攻之……」
國與國就是放大版的人與人,一個圈子有一個圈子的地盤,圈子內部的事僅限圈子內部的人。
內部怎麼打都是內部矛盾,但如果外人貿然參與,那麼對內矛盾瞬間會被對外矛盾取代。
一言以蔽之:如果大祿真的敢跑去歐洲圈地,什麼英法葡萄牙的,哪怕前一刻還打得頭破血流,下一刻也會立刻調轉槍口,集體對付大祿。
因為大祿壞了規矩,越界了。
盛和帝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聽了這話,倒沒怎麼失望,「朕看過她們兩個帶回來的本子,新大陸內部勢力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