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微微頷首,便取過瓷盅,才一揭了蓋,便覺異香撲鼻,淺啜一口,那一股子的香氣頓然在胸臆之間漫了開來,一時竟有種五臟六腑都被這香氣薰染透了的感覺。
她心中正自詫異,那邊凌遠萱卻已叫道:「呀!這東西可真是好邪門!」
羅氏聽她對這天香湯餅的評價竟是「邪門」二字,卻也不由的好笑起來,當下白她一眼,道:「你這孩子,說話總是信口胡柴,也不知何時才能穩重些!」她說著,畢竟將盅內的天香湯盡數飲了,放下瓷盅後才若有所思道:「這方子如此珍異,也不知她是如何想到的。」
凌遠萱吐吐丁香小舌,跟著一口將那天香湯飲了,而後笑道:「這方子可比娘的秘方還要好上許多,等回頭見了九姐姐,我必問她討一張方子,將來我們也可自作!」
羅氏聞言,當即點了點頭,大有嘉許之意。天香湯之方流傳天下已有多年,所用者,又多是閨閣女子。閨閣女子,最為不缺的便是閒心、細心與耐心。因此這許多年來,從這張簡單的方子中也不知衍生了多少別樣的奇方。不過這些別出心裁的方子大都是自家做了自家用,少有流傳在外的。雖是如此,但閨閣之中,相互交流,取長補短之事卻也並不少見。
…………
遠黛神色閒淡的坐在桌邊,手中拈著的黑子則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棋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坐在她對面的正是文屏,這會兒正自苦著一張臉,卻又一副全無奈何的模樣。
文屏是有理由犯愁的,自打那日遠黛忽而想起箱籠內的那副圍棋後,她的苦日子便開始了。陪遠黛下棋其實並非什麼苦差事,但若是連下了兩天,都無一勝局,怎不叫她沮喪。
「小姐……」文屏的聲音里滿是求饒之意。她實在想不明白,連下了兩天的棋,這位小姐怎麼就還能自得其樂,絲毫不見分毫不耐之意。
遠黛笑笑,信口問道:「怎麼了?」
文屏認真的看著遠黛,道:「小姐,你覺得棋逢對手如何?」這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委婉之辭。意在提醒遠黛,她並不太會下棋,與她對弈,實在有些浪費了遠黛的棋力。
被她這麼一說,遠黛面上卻忽然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神情,許久,她才不無悵惘的一笑,道:「文屏,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文屏一怔,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跟在遠黛身邊愈久,愈覺得這位小姐看著簡單,其實卻是深不可測。此刻她忽然這麼一問,怎不讓文屏心中揣摩難定。
她正猶疑著不知該怎麼說,那邊遠黛卻已微微嘆了一聲,略帶自嘲的道:「其實我是個很懶的人,做什麼事兒總想著能省些氣力便省些氣力……就如這下棋一般……」文屏正自愕然,遠黛卻又忽而一笑,道:「既然只是消遣,那自是不費氣力是為最好!」
文屏哭笑不得,只得道:「我看小姐倒也不是時時都這麼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