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遠萱輕輕「哦」了一聲,轉頭的工夫,她卻又突如其來的道:「我還以為九姐姐是在想那陸維英何時才會離開這裡呢?」她語聲雖則淡淡,明眸之中卻明白的透著冷銳的不快。
遠黛不曾料她會說出這話來,纖長而濃淡適宜的蛾眉頓然輕輕蹙了起來。
凌遠萱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的道:「我自己的事兒,我自有決斷,其實卻不須九姐姐在別人面前嚼那舌根!如今我只奉勸姐姐一句,姐姐那嘴,卻還是嚴些的好!須知道,從來禍事,皆由口出!」說罷了這句話,她竟長身而起,掉頭拂袖去了。
遠黛愕然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卻是好半日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是連連苦笑。凌遠萱一事,本是凌遠萱自己行止言語之間露了破綻,被蕭呈嫻覷破問起她來,她不好不說,只得簡單提了一句,其實卻從頭至尾不曾提及過陸維英這個名字。
微微失神的靠在炕上,遠黛一時也說不清心中此刻的感覺,好半晌。也只能輕嘆了一聲。
屋外,文屏面上頗見詫色的進來:「小姐,十小姐她……」
遠黛知她必是見凌遠萱面上神氣不對,心中放心不下。故而過來探詢究竟。不無疲憊的朝她一擺手,遠黛淡淡道:「由她去吧!」便是那任人揉搓的泥人兒,也總有個泥性兒。何況她凌遠黛又絕非是那好性兒到願意低聲下氣向人解釋之人。
文屏見她面色淡漠,便不再問,只笑道:「外頭雪花飄的倒好看,小姐不出去看看?我卻記得小姐從前是極愛看下雪的!」
遠黛聽了這話,卻也不覺一笑,當下隨口道:「從前我在義父身邊時,多少年也見不著一場雪。所以一見了雪,便覺新奇。如今看了三四年,新奇勁也早過去了,不看倒也罷了!」
文屏聽得一笑,道:「原來如此!虧我從前還總覺奇怪!」遠黛極少對她提及從前之事。然偶爾提及,也並不會刻意避諱什麼,故而文屏雖知萬州與平京相隔不遠,平京年年大雪,萬州斷不會常年無雪,卻依然神色如常,絲毫不以為意。
翠衣也自外頭進來,手中託了一隻粉彩描金山水帶蓋小盅,一面將小盅擱在几上。一面道:「這是小姐小憩之時,杜若姐姐給熬下的冰糖燕窩粥,如今恰到火候,小姐快趁熱用些!」
遠黛輕輕一挑眉,探手輕觸一下那小盅,覺得仍甚燙手。便沒去拿,只帶笑看了翠衣一眼道:「這陣子你與她倒親熱得緊!她人呢?」
翠衣便也笑道:「我與杜若姐姐好,是因她人好!每每我有不到的地兒,她總提點我,又處處教我。啊,對了,杜若姐姐去小廚房了,說要去看看這會兒可有什麼點心沒有!」
遠黛笑笑,便取過几上燕窩粥慢慢的吃著。一盅燕窩才剛用了一多半,院內卻忽而傳來杜若的聲音:「小姐,大奶奶來了!」語氣中既有意外又復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