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呈嫻無暇顧及凌遠萱的疑問,只是蹙眉默默不語。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忽然意識到,遠黛所言竟是頗有道理。昨晚,眾人離了蕭府燈棚,便去了流花河。從蕭府出來時,一路更是擁擠非常。在這種人潮湧動的混亂情況下,又有誰會特別注意到她們幾人呢?
既非是途中撞見,那必然便是在流花河畔偶然相遇。會在上燈之日出現在流花河畔的人。想來應是年輕好事之人。而更大的可能是,對方極有可能身在游舫之內。
百里聿乃皇后之子。如今又貴為親王,他的游舫,京中有心之人都不難認出。
全平京最為著名的煙花女子,幾乎都集中於流花河的花舫內。這一點,在平京幾乎無人不知。大周雖不禁官員宿妓,但身為官員,卻大多甚為自律。至少明面上,是自律的。
這一點其實並不難於理解,立國以來,大周便一直推行御史監朝制。而流連於煙花柳巷的官員無疑又極易被抓住小辮子並受到彈劾。通常情況下。一名官員一旦被御史彈劾為輕薄無行。那仕途只怕也就到此為止了。
能與蕭燦說得上話的人,身份必不簡單,這樣的官員,年紀又大都不會太小。然而年紀較大,官位又頗高的人。又怎會隨意透露自己冶遊、宿妓之事呢?
一旦將這幾種人盡數剔除之後,剩下的可能之人,也確可稱得上是屈指可數了。
蕭呈嫻默默想著,面上神氣一時陰晴難定。她這裡默不作聲,那邊凌遠萱不得答案,心下不免著急,只得拿眼去看遠黛。遠黛朝她一笑,示意她暫不必心急。
好半日,蕭呈嫻才道:「被妹妹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些頭緒了!」她如是說著,如柳長眉卻已輕輕蹙起,顯然心神頗為煩亂。又自沉默了一刻後,她卻忽而起身道:「兩位妹妹恕罪!我這會子卻有事,就不陪你們坐了!等晚飯時,我再來同你們敘話吧!」
說過了這話。蕭呈嫻也不稍留,便自匆匆一禮,轉身急急走了出去。
見她去了,凌遠萱只得轉向遠黛道:「九姐姐,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呀?」
遠黛笑笑道:「十妹妹,我只問你,昨兒若我們不在一處,而你在流花河畔看見蕭姐姐正放煙花,你會如何做?可會主動將這事告訴蕭家叔父嗎?」
凌遠萱眨了眨眼,幾乎不假思索的道:「我若見到蕭姐姐,定會過去同她說笑幾句。而且也絕不會將這事告訴蕭伯父的!」這事若被蕭燦得知,可想而知的是,蕭呈嫻必少不了要被責罵幾句,而對她也並無絲毫好處,所以她當然不會將這事胡亂說了出去。
淡淡揚眉,遠黛道:「是啊!可昨兒那人卻偏偏做了與你相反之事!所以此人應當識得蕭姐姐,但與她卻又算不上朋友。十妹妹,你再想想,這人將昨晚所見說與蕭家叔父知曉,是不是會有什麼目的呢?」
「目的?」凌遠萱陡然睜大了雙眼,失聲叫道:「他也打算來猜燈謎?」這話於她,原是脫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凌遠萱卻是愈想愈覺不會有錯。身為大家閨秀,蕭呈嫻私自攜伴夜遊流花河絕非什麼光彩之事,蕭燦便是再疼女兒,被人說到面上,也斷然不會再容她恣意妄為。而蕭呈嫻既出不得門,自也只有乖乖待在自家燈棚看人猜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