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揮退了丫鬟,一路緩行,便到了環翠閣東頭的一片花木從中。微笑抬手撫了一撫身側一株桃花,遠黛隨口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她這裡信口而出,卻不期望凌遠萱那邊面色又已緋紅一片:「九姐姐……」她叫,言語之中已帶了幾分央求的意思。桃夭之詩,原是古人在女子出嫁時所唱之歌,內里多有女子對於未來生活的憧憬與期望之情,遠黛這刻兒吟出這詩來,也難怪凌遠萱誤解。
笑吟吟的看她一眼,遠黛道:「十妹妹不覺得,今年這桃花開的這般早,真是吉兆嗎?」
被她這麼一說,凌遠萱少不得也將羞意暫且壓下,抬眸看向身側的那株桃樹。她倒是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不知怎麼的,這一刻,她偏就覺得腦中空空,竟是一句話也想不出來。
遠黛本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麼來,一笑之後,隨口問道:「他還沒來嗎?」
她雖沒點名那個「他」是誰,但凌遠萱又怎能聽不出遠黛的意思。事實上,她之所以在這會兒過來,也正是因為在自己屋裡等了半日,也還等不到陸維傑的消息,著急之餘,更是坐立不寧,忍不住的便走了來,想與遠黛說說話,好讓時間過的更快些。「還沒有?」深吸一口氣後,凌遠萱輕聲道:「九姐姐,我有些害怕呢!」這一刻,她的聲音竟自微微發顫。
抬手拍一拍凌遠萱的肩,遠黛微笑道:「害怕什麼?他是個頗有才華之人,即便本次時運不濟,下次也自少不了他。憑著凌、陸二家,難道還怕餓了你、凍了他不成!」
「況中舉得官也並沒什麼得趣的,說到底,不過是博個好聽的名兒。以他的家世,選庶吉士時,是必然能夠選中的。屆時日日出入翰林院,反倒少了許多陪你的時間!」遠黛懶懶的說著,看那態度,倒仿佛是希望陸維傑不中也還罷了。
這話若聽在凌昀與羅氏口中,只怕難免不以為然,然聽在此刻的凌遠萱耳中,卻又別有一番感覺,眨了眨眼後,她忽而道:「對呀!我從前怎麼竟沒想到這點?」
見她這副迷迷糊糊的樣兒,遠黛卻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抬手一點凌遠萱的額頭,她道:「早這麼想就對了!他若中了,你嫁的便是新科進士,面子上大為好看。反過來一想,他若不中,你雖面上不甚好看,但卻可與他多在一處,其實倒也不錯呢!」
凌遠萱聽著這話,卻是愈聽愈覺頗有道理,煩惱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她真心的道:「是啊!可是九姐姐你不知道,我本來總在擔心他不中,這會兒被你這麼一說,倒忽然便想他若是落第卻是更好了!」言畢臉上卻又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來。
遠黛聽得直笑,才要再取笑她幾句時,那邊雲英卻已急急的走來,口中更叫著:「小姐,小姐……來了……來了……」
忽然聽了這一聲,凌遠萱卻已閃電回身,叫道:「他人呢?」面上卻滿是緊張之色。
雲英匆匆應道:「老爺才剛回府,聽得他來了,已喚了他過去書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