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掂手中酒罈,初煒笑道:「這罈子也不知是以什麼木料制的,分量倒真是不一般,若不是開酒時候,覺得不對,怕真要以為這就是普通酒罈子了!」說話間,他已倒好了兩杯酒,擱下酒罈,舉起手中酒杯,細細的品了一口。
見他如此仔細,岳堯自也不好一口喝乾杯中之酒,只得學了他的樣子,慢慢舉杯,淺淺啜了一口。這夏末初秋時分,天氣依舊炎熱非常,以冰鎮過的水晶杯來喝這酒,不說其他,但是那一份冰涼、暢快,便遠非一般美酒所能媲美。況尋常美酒入口或辛辣、或醇厚,卻少見如此酒般的濃馥、幽雅。從見酒、聞香到細品,岳堯心中已大略的知道了這酒的來由,當下開口道:「這酒喝著倒像是西邊來的葡萄酒,只是滋味仿佛更要甘醇得多!」
他這裡同初煒說話,怎奈初煒那邊卻壓根兒就沒心思理他。他只是閉了眼,仿佛早已沉醉一般的沉浸在『流霞醉』的幽馥之中。許久許久,初煒才忽然道出一句話來:「也不知王爺允諾替我討的那幾張酒方裡頭,有沒有這『流霞醉』的方子?」
見他如此模樣,岳堯愈發認定他是魔怔了,搖一搖頭後,索性不去理他,只閒閒靠在身後槐樹的樹幹上,悠悠然然的品著杯中美酒。初煒竟也沒再言語些什麼,也是慢慢的飲著杯中美酒。及至杯中酒盡,他才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沒再繼續倒酒。初煒正色的看向岳堯:「王爺對這位王妃如何?」這個問題,卻是直到這會兒他才問起,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被他這麼一問,岳堯倒不免有些遲疑,沉吟一刻之後。他才答道:「這種事兒,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卻如何知道!我只能說,王爺對她,頗不尋常!」
他雖只說了「頗不尋常」這四個字出來。但這話聽在深知百里肇情性的初煒耳中,倒也夠了,微嘆一聲之後。初煒緊跟著又問了一句:「那……你與那個沅真又如何?」
話題兜回到自己身上,岳堯卻是毫不含糊:「沅真,是我認定的女人!」他乾脆的答道。
初煒竟也分毫不讓,當即追問道:「這『認定』二字,又作何解釋?」
岳堯揚眉。倒也並不遮遮掩掩:「沅真,從我第一眼見到她。我就在心裡對自己說,無論如何,也不管用什麼手段,我一定要娶到她!」提及沅真,岳堯面上不覺顯出了幾分溫柔笑意,這一番話說的更是斬釘截鐵,乾脆俐落。
初煒一怔,抬眼看他時候,心中卻忽然一陣酸澀:「見你如今這樣,倒讓我忍不住想起蔣琓來!」他口中只提到了蔣琓,但面上神情卻多傷感,顯然是想到了早逝的妹妹初雨。
幾年前,類似於這樣的話語,蔣琓也曾那麼堅定的說過。忽忽數年,桃花依舊,人已不在,世事變遷,莫過於此。如今想來,所餘下的,只是一聲嘆息,一份傷懷。
岳堯亦為之沉默,過得一刻,他才勉強笑道:「左右你在姑蘇也是無事,等我們回京之時,你便隨我們一道吧!不為別的,只去看看那個杜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