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下得了口?」鼻息仍自粗重不穩,百里肇卻終於沒再吻上去。事實上,遠黛這一口咬的雖不輕,但畢竟也留了情,並未真箇將他咬傷,只是猝然之間,讓他吃了一驚而已。
幾乎懷疑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來,遠黛靠在百里肇懷中,嬌喘細細,一時竟顧不上百里肇依舊輕揉慢捻的大手,及至喘息初定,她才猛省的將那隻作怪的大手扯了出來,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卻是逃也似的奔到了屋內一側的八幅座雕黃花梨木大屏風後頭。屏風後頭,窸窸窣窣的衣袂之聲不絕於耳,顯然遠黛正藏在那裡整理著自己早已凌亂不堪的衣衫。
勉強壓下猶自高熾的欲焰,百里肇冷冷道:「什麼事?」許是欲求未滿的緣故,他的聲音較之平日更要低沉許多,隱隱然的,便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冷肅。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才傳來碧兒顫巍巍的聲音:「是……我們東家……來了……」
百里肇聽是沅真來了,不免擰了下眉頭,並沒應聲說些什麼,而是伸手端了桌上已有些微涼的茶盞喝了一口。屋內寂靜了片刻,才終於從屏風後頭傳來遠黛仍自有些不穩的聲音:「碧兒,你去請你們東家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出去!」
碧兒的聲音再傳來時,卻仿佛輕鬆了幾分:「是!」
畢竟又在屏風後頭磨蹭了一會子,遠黛才舉步走了出來。衣衫雖早整理得一絲不亂,兩鬢髮絲卻仍有些散亂,面上紅暈雖已散了些,但眉梢眼底卻仍殘留著絲絲春色,看得百里肇心中沒來由的又是一陣蠢蠢欲動。他那邊目光灼灼,遠黛如何能全無感覺,含怒的橫了他一眼,雖有心想說些什麼,但斟酌了幾番言辭之後,最終卻還是沒有言語。
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
匆匆在梳妝檯前坐下,執了牙梳,抿一抿鬢邊散亂的髮絲,才要起身之時,卻又覺得兩腮酡似春桃,原本清凌凌的明眸此刻看來竟是煙籠霧罩,雙唇更艷如五月榴花,乍一眼看去,竟是滿身破綻一般。不無心虛的隨手打開粉盒,匆匆在面上撲了幾下,勉強掩蓋了一番後,遠黛這才轉向百里肇問道:「可還能看得出來嗎?」口中問著,少不得又瞪了他一眼。
眼見她如此的掩耳盜鈴,百里肇早暗笑在心,這會兒聽她問起,少不得哈哈一笑,正色反問道:「眉兒可看過《呂氏春秋》沒有?」
這個問題雖於遠黛先前所問的風馬牛不相及,但話從百里肇口中出來,遠黛卻仍不免凝想一刻,這才皺眉道:「不知《呂氏春秋》與此事有何干係?」
百里肇笑道:「《呂氏春秋?自知》有云:『百姓有得鍾者,欲負而走,則鍾大不可負。以椎毀之,鍾況然有聲。恐人聞之而奪己也,遽掩其耳……』不知眉兒以為如何?」
這卻是「掩耳盜鈴」的典故了。
遠黛無語,半日方嗔怒的瞪一眼百里肇,卻不再理他,而站起身來,往屋外行去。注目望著她匆匆而去的娉婷背影,百里肇不免失笑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