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夜的事,似乎過去沒有多久。卻又似乎已過去了很久,至少二人都似有默契一般的再不提起。只是心中究竟如何,卻是不足為人道了。
靜靜坐於書案後頭,百里肇漫不經心的翻看著案頭上整齊擺放著的那一疊文書。這陣子,並沒有發生太多的事,便是姑蘇那事,也似乎全沒翻起一個泡泡來,就此湮滅無聞了。然而百里肇知道,那件事,不會這麼快就了結,如今只怕正是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
微微一嘆之後,他抬手端起右手邊的青花茶盞,送至唇邊,淺淺的啜了一口。心緒卻早在倏忽之間飄的遠了。中秋那夜的那句話,於他而言,自然不會是脫口而出的。事實上,那一句話,他早就想對她說,他想知道她的心意——她藏於沉靜溫淡面容下的真正心意。
一個孩子,雖然並不能表示什麼,但至少說明,她是想過要永遠留在他身邊的。但很明顯的,她還沒有想到此點,也或許,是她還沒有完全決定。而他,希望她是後者。
茶水是新沏上來的,因他喜喝熱茶的緣故,到了此時,裊裊的熱氣仍自升騰,模糊了他的眼前。這茶,卻是遠黛親手炒制的,據說其主料乃是白荷花蕊。茶香緩緩逸散開來,是一種清淡的荷香,聞著令人甚為舒心。她很喜歡花茶,相對的,於綠茶卻只一般。
低低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百里肇的思緒:「王爺,岳爺來了!」卻是徐青。
迅速收斂了有些繁複的心緒,百里肇頷首道:「請!」徐青答應著,匆匆退了下去,不多一會,岳堯已然快步的走了進來。注目看他,百里肇笑道:「新郎官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言下終不免帶了幾分調侃。事實上,這些日子,他還真是沒怎麼見到岳堯。
私底下,岳堯與他並不會有太多的禮數,走了進來時,也只是簡單的一揖而已。嘆了口氣後,岳堯無奈的開口:「若是能不來,這幾日,我還真是不太願意過來!」
沅真在平京雖有宅院,但岳堯身為男子,自然是不願在沅真的那處宅子裡完婚,因此上,完禮之處便被選在了平京西郊的一處莊園裡頭,那處莊園也是遠黛才剛劃在他名下的。因婚事本來辦的匆促的緣故,莊園裡頭,雖然什麼都有,但既是喜事,少不得也是要添加些喜慶物件的,這一二日,岳堯便一直忙著這些,以至於連睿親王府也有幾日不曾來了。
這些,百里肇自然都是知道的,不期然的一揚眉:「你且說說,是什麼事兒?」
有些頭疼的皺了眉,岳堯道:「今兒我得了消息,道是南越昭平帝有國書來,其意欲與我大周結秦晉之好!昨兒皇上已允了,正命禮部正式回函!」
眉峰陡然一跳,百里肇的面色一時有些難看:「這事之前怎麼全無消息?」語氣冷冽。
岳堯微微苦笑,到底也沒有解釋些什麼。事實上,他也無可解釋,這事,說到底,是他大意了,一心只是盯著姑蘇與南越可有什麼動靜,竟忘記了注意兩國往來的國書。誰能料到,那位昭平帝竟會忽然在國書之中提到這種事情:「是我失察了!」半晌,他也只能這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