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忽然說起廣逸王,百里肇不免詫異的轉頭看了過去。
遠黛卻不在意,只繼續的說下去:「有時候我會想,若是他一意經營朝中之事,即便後來有了無數變故,他也未必就不能轉敗為勝!可他會的東西太多,想的東西也太多……」
說到這裡,遠黛不由的笑了笑,回手一指惠兒等人的方向:「就好比這烤肉,尋常人不過用些油鹽也就罷了,他卻偏要弄出許多稀奇古怪的物事來,以至於為了找這些東西,他竟帶了人,離開郢都,這一去,堪堪就是一年,才得返回!」
百里肇聽得微微挑眉,神色一時錯愕。
「這樣的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那一次,甚至也不是最長的一次!」遠黛笑,神色間卻有著淡淡的悵惘:「所以,他做不了皇帝!不過我總覺得,他其實也未必在乎這個。只是也有那麼幾次,他喝的多了,嘆氣的對我說,有些東西啊,其實還是握在自己手上的好!」
百里肇默默聽著,及至遠黛閉口不言後,他才忽然的道:「不錯的!有些東西,還是握在自己手上的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他過了許多年,不想再過下去。既如此,他也只有一條路,讓自己成為刀俎。這麼多年來,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即使疲憊心灰得不想再繼續下去,但一想到自己身邊的幾人,他卻還是堅持著。
淡淡一笑,遠黛道:「我之所以非要回去南越,還有最後的一個理由——義父臨終前,曾對我說,他留了一封書信給我。若有一日,我能重回郢都,可打開他留給我的書函一觀!」說到這裡,她便莞爾,眉目之間隱隱然竟有一絲雀躍之色:「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無奈的嘆了口氣,百里肇道:「說來說去,做來做去,你所想說想做的,無非就是那一個目的——那就是,無論如何,你都要回去郢都一趟!」
認真點頭,遠黛抬頭看他:「你雖是說的對了,但還有一點,卻是你沒有想到的!其實,我一直不停的跟你說這些,一則是要說服你,二則也要堅定我的心意:郢都,我一定要回!」
被她這麼一說,百里肇心下不免愈加無奈,一句話,竟已脫口而出:「你這丫頭,真是任性!」這卻還是他與遠黛在一起這麼久,第一次用了「丫頭」這個詞。
遠黛聽得先是一怔,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句話,我可真是許久沒有聽人說了!」
二人一面走一面說,走了這一路,卻已將將出了林子,前面,蕭家別院的一角,卻已依稀可見。深深注目看了一眼那邊的別院,遠黛卻忽然回頭道:「我們該回去了!」
她心中雖盼著有一日,能夠重新踏進蕭家別院,但卻絕不是這個時候。
那個時候,她的身邊,該有蕭呈嫻在,言笑晏晏,踩著皚皚白雪,浸染得滿身梅香。
二人回去時候,午飯卻早備好了,卻並不像是百里肇以為的那樣,篝火熊熊,架上一隻牛羊,肉油不時滴落,發出滋滋的聲音。事實上,午飯就只是一頓尋常的午飯。左不過就是在烤爐上,烤了幾片牛羊肉排,那滋味也未見得就比平日食用的更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