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黛聞聲,不免略略挑眉,仔細的看了晴寧一眼。秋實宮,歷來都是南越太妃所住的宮殿,因是太妃居住的地方,自然也就少了許多的是非,雖免不了逢高踩低,但較之後宮妃嬪之間爭寵奪嫡、爾虞我詐乃至於你死我活的相爭卻仍要好得太多。
到了這會兒,遠黛也終於明白過來,敢情雲燕這性子,竟是出自於此。至於紫宸殿,那卻是南越皇帝的寢宮,晴寧若是慣常在紫宸殿伏侍,她的種種表現便也能夠明白了。
「鄧太妃……」若有所思的忖度一刻,遠黛道:「可是當年先皇最後封的那位玉妃嗎?」景軒帝早年獨寵大小金後,及至大小金後偕亡,他的後宮才開始真真正正的充實起來。然而即使如此,他也再沒有過立後之舉,但後宮妃嬪卻是一直走馬燈般的,換的極勤。
聽得這話,雲燕倒不由的大大吃了一驚:「夫人……竟知道我們太妃?」
微微點頭,遠黛慢慢的道:「從前倒也曾經見過幾次!」鄧玉妃出身不高,卻生得明眸善睞、膚光勝雪,景軒帝得了她後,倒也很是寵愛了些日子。這份愛寵直到鄧玉妃因故小產,纏綿病榻,這才慢慢淡了下去。鄧玉妃因小產後,身體久久不能痊癒,暗裡便疑心有人動了手腳。為了這個,鄧玉妃還求了明瓏公主出面,請了遠黛去她宮中為她診脈。診脈的結果,也果然不出鄧玉妃所料。只是其後她身子雖是好了,但失寵已成定局,再沒能挽回。
遠黛想著她,倒忍不住的嘆了口氣:「太妃……她如今可還好嗎?」
神色古怪的看向遠黛,遲疑一刻,雲燕才道:「住在秋實宮中,還能有什麼不好的!每日裡不外就是種種花兒、養養鳥兒什麼的,太妃娘娘自己也說,清靜得很呢!」她口中說著,卻忍不住的去拿眼看遠黛,心中不住的揣摩著這位夫人是怎會認識鄧太妃的。
既知她本是在故人身邊伏侍的,遠黛原先不喜她的心思便也淡了幾分:「這宮裡乾淨的地方不多,若真說起來,秋實宮雖冷清寂寥些,倒也算是不錯的!」
這話一出,不獨雲燕,便是晴寧,也不由的朝她看了過來。沒有多加解釋的意思,遠黛斜斜的靠在了車壁上,微微闔目,作小憩狀。
清脆的唿哨之聲忽然響起,嘚嘚的馬蹄之聲倏然之間急如擂鼓,但很快的,那聲音便已沉寂了下去。憑著對雲騎尉的熟悉,遠黛無需去看,也知雲騎尉這是在列隊保護車隊。
三百雲騎尉的到來,非但沒有讓使團放慢的前進的步伐,相反的,車隊走的愈加的快了。
好在遠黛所乘坐的這輛馬車,本就是為著長途出行而準備的。車廂寬大無比,內里更是一應俱全,幾乎便可稱得上是一間小小的廂房,這一路行去,雖因總在車中而顯得悶氣,但倒也並不讓人覺得難扼。這一日,小憩過後,遠黛睜開雙眼,想了一想後,便問雲燕這會兒已到了何處了。雲燕也是個沒出過遠門的,哪裡知道這個,聽遠黛問起,便起身,開了車廂,問了那趕車的車夫,這才回遠黛說是已過了明州,再有個三四日,便可抵達郢都。
遠黛自己估算著,也覺時間差不多了,便命雲燕令車夫停車。雲燕聽見遠黛這麼理所當然的命停車,心下自也詫異不已,但這些日子以來,她早知道自己所伏侍的這位夫人身份非比尋常,因此也不敢違拗,忙傳令出去。卻不料不消片刻,那馬車居然當真就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