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恆默然,事實上,雖已過去了四年,但當年石傳珉、石傳鈺兄弟爭位一事,卻仍然沒有這麼快便被人遺忘。只是皇室之爭,素來殘酷,此事私下雖不無詬病之人,然真正敢於當面提起之人,卻再無一人。而那次皇位之爭,邱恆更不在其中,自然也沒有什麼切身之痛。
二人各自無語,只相坐對飲。邱恆心中抑鬱,飲起酒來,便也不甚克制。他出身寒門,酒量本不甚好,一壺酒下肚,只覺酒氣上涌,俗話說的好。酒壯人膽,一旦有了幾分酒意後,本來問不出口的問題,邱恆便也忍不住問了起來:「可是因為……廉親王?」
他曾在斐親王府待過好些時日,便是現在,也仍與斐親王過往甚密。斐親王雖不會多嘴同他說起這些事情,但王府之中,也多有嘴巴不言之人,故而他知道的,卻比旁人要多得多。
石傳珏其實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會追問下去,若有所思的看了邱恆一眼後,他聳一聳肩。答道:「從前王叔在世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憶及石廣逸,他的神色不覺略顯悵惘:「他說,青螺被他嬌寵慣了。卻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
這話乍一聽來,卻有些風馬牛不相及,怔怔看向石傳珏,邱恆一時竟轉不過彎子來。
既已說了石傳珏自然也就懶得再去遮遮掩掩:「皇兄真正做錯的,不是與大哥相爭,更不是殺了他。既爭了。便是你死我活,勝者生,敗者死。又能怨得了誰?而況以大哥的性子,便是皇兄當日留了他一條命在,只怕他也無顏再苟活下去!」
說到這裡,石傳珏不自覺的從鼻中哼了一聲,冷笑道:「四哥倒是打的好算盤。當年他為了爭贏大哥,答應娶金氏之女為妃。如今他智珠在握,卻又想著要找青螺回來。卻不知道,青螺又豈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則去之人?」這些年,他雖一直在為石傳鈺做事,但卻並不代表,他對石傳鈺當真就全無芥蒂。尤其是有關有關當年種種的人與事。
邱恆聞聲,卻是良久不語,半晌方提起桌上另一壺酒,為石傳珏與自己各自斟得滿了,而後卻舉杯道:「喝酒!喝酒!」
…… ……
及至馬車行到睿親王府的儀門外頭,百里肇下了馬車,仍自面沉似水。遠黛離開平京已有數月之久,他心中原就不甚放得下,如今再得了邱恆的言語,不免愈有煩躁之感。
默不作聲的步入王府,不知不覺間,百里肇的步伐已偏移往後院的澄懷居方向。直到前頭將將看到後院入口的垂花門時,他才驚覺的停下了腳步。事實上,自打遠黛離了平京後,他便一直宿在書房,近來又時常入宮,故而已有好些日子沒有來過後院了。
略略駐足之後,他畢竟也還是沒有進去,而是轉過身去,逕往書房行去。書房的案頭之上,早已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案牘,讓他看著,便不由的眉頭頻皺。搖一搖頭後,百里肇終究走上前去,在書案後頭坐下。伸出手去,他在案頭上隨意的翻了翻,卻沒找到他想要找的。
柳兒那裡,已有好些日子沒有消息了,他擰眉的想著。而她最後送來的消息卻是王妃有命,令她安分守己,免露破綻,以致徹底斷了這條消息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