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雨,但天气却如同昨日一般寒凉,以往的晨日,他起身时竹子都会往屋里多添一盆炭火,今天却没有,不知是他们忘了,还是因为不便进来?
但这会儿,他却不觉有多冷,身子也不如以往醒来时沉重。
是何原因呢?是因为身旁有人相伴的缘故么?
想着想着,夏温言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是他多想了么?
*
月连笙换好衣裳从纱帐后边绕出来的时候,夏温言正在系腰带。
他换上的是一身浅灰蓝色绣竹纹暗花的长袍,与身穿大红绸袍的他给人的感觉不同,月连笙觉得这般衣裳才是真正配他,虽然他的身子看起来依旧单薄无力,可却又给她一种如修竹般的感觉,柔,却柔中带韧。
但此时的他呼吸却有些粗重,显然这些于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于他而言却是件颇为吃力的事情。
月连笙本想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可她想了想后还是没有问,因为夏温言已经瞧见她,但他却没有请她帮忙,只是温声道:“一会儿便好。”
月连笙并没有先去洗漱,而是在旁等着夏温言,待他系好腰带后才对他道:“我给你梳头。”
夏温言本想说他自己来就好,但看着月连笙秀气的脸,他竟是莫名地点了点头,“好。”
月连笙又笑了,似乎给他梳头是一件很值得她开心的事情似的。
月连笙的确很开心,因为新婚次日给丈夫梳头本就是一件欢喜的事情,就像是新嫁娘出门前娘给梳头一样的,是件好事。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此时的月连笙让自己努力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想着好的事情。
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很温柔很好的人呢,会握她的手,会对她温柔地笑,还给她送了他亲手刻的簪子,就好像他真的将她当妻子一样。
这和她之前想的全都不一样,娘知道的话,会不会觉得开心些?
月连笙在认真地帮夏温言梳头,夏温言则是从铜镜中看她,尤其是她下眼睑处的青灰。
“昨夜委屈你了,让你受累了。”夏温言心觉很是愧疚,他娶了她,什么都还没有给她,却尽是先委屈了她。
月连笙摇摇头,而后抬起头来,看着铜镜里的夏温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还好好的不是吗?这就够了啊,我没什么的,我不觉得委屈。”
莫说他们月家收了夏家这么多聘礼,就算没有聘礼,她也是和他拜了天地的妻子,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有什么委屈受累的?
夏温言的心颤了颤。
‘你还好好的,这就够了。’真是温暖的话啊……
他与她之间,不过昨日才开始有牵系,他们彼此,根本还不相识。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说出这般坦然单纯的话来,尤其还是对他这样命不久矣还克妻的人。
“你不害怕我吗?”夏温言默了默,终是将心底最想问的问题问出了口。
月连笙正在给他绾发的手猛地颤了一颤。
夏温言淡淡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
其实,他根本不用问的。
又会有谁个姑娘不害怕他?她不应该盼着他好,该是盼着他死才对,如此一来,她便不用再担心会被他给克死了。
“我……”月连笙又继续帮夏温言绾发,绾得很慢,她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很慢,“我害怕,可我更想你的身体能好起来。”
她不想说假话,就算她说不害怕,怕是他也不会相信。
像他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老天不应该这么对他的,他应该好好地活着才对。
如果她嫁给他真的能让他好起来,那就真的是太好了,至于她自己的命……
“我会保护你的。”
月连笙从铜镜里看到了夏温言明亮眼眸里的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月连笙双颊浮上了两朵绯云,她轻轻抿起唇,又是羞得轻轻低下了头,她的心怦怦跳得飞快。
这……算是情话吗?
感觉心里好暖,还有些甜甜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么温柔又温暖的话。
铜镜里,因为月连笙低下了头让夏温言看不见她的眉眼,可他却能瞧见她抿起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她在笑,娇羞却又欢喜的笑。
夏温言也笑了,笑得温柔。
他,千万千万不能食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这本文能正常入v啊~~~心塞,嘤嘤嘤
第8章 约定
雨后的晨日还残留着昨日冬雨留下的寒凉,甫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寒意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竹子和绿屏每人右手小臂上各搭着一件裘衣,等着夏温言与月连笙出屋时给他们披上。
“公子快快披上。”夏温言才跨出门槛,竹子便快速抖开裘衣替他披上,生怕他凉着冻着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