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不远处黑暗中不知所措的徐采薇,轻轻笑起来,低声道:“不知六公主瞧见眼下这情形,会不会以为王爷在这儿私会新欢?”
秦汜挑眉:“你约了六妹?”
苏虞拿簪子的手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她面上漫不经心道:“是啊,三娘与师出同门,逢此机会,探讨探讨。”
说话间,脚步声逐渐逼近,秦汜目光游移了一瞬。
正是这一瞬,苏虞猛地抬手,簪子袭上他的衣襟掩不住的脖颈。
刹那间,秦汜回神,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痛意。
与此同时,脚步声也停了,传来年轻女子的说话声――
“采薇,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回去?下一场舞该准备上场了。”
徐采薇含含糊糊应了声,往这边瞟了一眼,跟着来人走了。
脚步声渐远。
秦汜脖颈处的痛意愈发明显。
“呵。”
刀锋与簪尖。再次陷入僵持。
苏虞始终维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簪子上的珠花因为她过于用力而嵌入掌心。
秦汜眯着眼研判眼前的这个姑娘。
竟被她娇小孱弱的样子给骗了去。
僵持半晌,秦汜抬起垂在身侧的左手,握住了苏虞纤细的手腕子。
苏虞一僵,瞪着秦汜。正当她准备往里刺的时候,脖颈处的匕首滑落。
她的手霎时间脱了力,再难前进半寸。
秦汜握着她的手腕子,将簪子从他的脖颈处移开。
移至半空中,苏虞赶紧甩手挣脱。
秦汜摸了摸脖颈,触到一小片濡湿。
“啧。”他瞟了眼苏虞手里虚虚握着的簪子,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倏地,苏虞一个不留神,手里就空了。
再一回神,那簪子便在秦汜手中,正被细细地把玩。
苏虞深吸了口气。
秦汜把玩半晌,忽然倾身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孤与三娘做个约定,孤替三娘绾好发,三娘便当今日不曾散过发。不知三娘意下如何?”
他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她的耳边,苏虞僵住,喉咙缝里半晌也没能挤出半个字。
秦汜又是一声轻笑,提步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拢住她散落的青丝,拨过她脸颊边的碎发,几个回转,用那支刺破他脖颈的簪子替她松松挽了一个发髻。
手法倒是老练。
苏虞一动不动,心跳漏了一拍。
她明白他的意思。二人各退一步,只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他此时此刻难以伤她分毫,但不意味着出了宫之后还是如此。
要想安稳度日,便要把今日所见所闻之事烂在肚子里。
但同时,这也是她手心里牢牢握着的他的把柄。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苏虞转头,望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
苏虞回到麟德殿内,歌舞未休。迎着苏珞和蝉衣焦急的目光,她赶紧回了座位。
“阿姊,你去哪儿了?怎地去了这般久?”苏珞扯着她的袖子问。
苏虞支吾道:“有点事儿耽搁了,”她摸到左手掌心的黏腻,便道:“能借一下珞娘的帕子吗?”
苏珞赶紧拿出帕子递过去,心里疑惑她怎么又把葡萄揉烂了。
这是和葡萄多大仇多大怨?
苏虞接过帕子,仔仔细细地擦起手来。她余光里瞥见对面秦汜也进殿落了座,想起适才树林里那匕首上的戾气,手轻轻抖了一下。
一旁的蝉衣看着自家主子出门前她亲手梳的发髻大变了模样,欲言又止。
苏虞擦完了手,又瞥见那头的秦汜起身离开了。
这又是去哪儿?
她端起桌案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一时间心乱如麻。
不经意间偏头,忽见上首的赵皇后告了病先行离去,她的身影刚消失于正殿内,赵皇后身边的宦官便走到了吴氏这一桌。
那宦官捏着嗓子道:“苏二夫人,皇后殿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