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蜜身上仍旧是一套素色的衣裙,头上的钗环首饰也十分的简单,淡然说道:“大姐应该会派人来接咱们吧, 要不然, 恐怕咱们也出不去这清源宫的宫门。”
“哦。”沈初蔷应了一声,有点儿小失落。好久没看到大姐了, 真希望早点看到她, 跟她聊聊天。
姐妹俩闲坐喝茶,说起了明天的音舞比试。这是考较琴棋书画四项才艺的第一场, 可以选一样乐器吹拉弹奏,也可以选择舞蹈舞剑。沈初蔷性子活泼,平时喜欢在家跳霓裳舞,所以便选了这一样。霓裳舞的舞衣五彩缤纷,动作刚柔相济,舞起来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娇美可人。
“二姐,明天, 你要表演什么才艺呀?”沈初蔷好奇问道。
“我就简单的弹个琴吧,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我这三年来, 谈得最多的一首曲子,就是高山流水。”高山流水觅知音,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桃溪镇每日弹奏着那高山流水,遥遥地思念着当年的知音,这三年的清苦生活,想起来心里还是有点儿酸涩。
对往事的回忆令她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之中,没等缓过神儿来,就见碧桃领了一个拿着腰牌的丫鬟进来。沈初蔷欢喜地迎了上去:“青荇,你是来接我们去安王府的吧?”
“对呀,三小姐,大小姐早就想你们了,让我早点把你们接过去。”青荇是沈初霜的陪嫁丫鬟,对府里的这两位小姐自然都很熟悉。
出了宫门,就看到了两乘红顶琉璃小轿停在门口,两位小姐上了轿,一路悠哉悠哉的被抬进了安王府。两乘小轿从侧门进去,一路颤颤巍巍的,进了后花园。二人下轿之后,看到的便是满目繁花,香气袭人。站在一棵栀子树下的雍王向前走了几步,坏笑着指着旁边秋千上的艳妆女人说道:“小蜜儿,还不快去拜见你的大姐。”
沈初蜜一看秋千上坐着的陌生人,心中纳罕,他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假失忆了吗?是故意调笑还是……正在她呆愣之际,身侧的亭子里早已快步走来另一位宫装丽人,一把拉住姐妹俩的手腕,欣喜的说着:“二妹,三妹,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二妹妹怎么了?听安王殿下说,你好像失了记忆,刚才雍王故意把卢侧妃说成是我,你竟认不出来吗?”
沈初蜜抿抿嘴角,艰难的笑了笑:“原来,你才是我大姐呀,恕小妹失礼,我真的忘记了从前的事。”她此刻忽然明白了雍王的用心,他是在提醒自己,继续把失忆装下去。
沈初霜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堂妹,这个从小就被伯父伯母和大堂哥捧在手心儿里呵护的孩子,经历了三年孤寂的守孝生活,性情果然改变了很多。又想起了东宫惨案,她眸中泪光一闪,轻声道:“都过去了,你回来就好,以后只要安王殿下开恩,咱们姐妹也能时常的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家常。”
一旁的沈初蔷抿了抿唇,没说话,这三年二姐虽不在京城,可是自己在呀,那又如何?一年仍是见不到大姐几回,就连回趟娘家,还得请安王殿下恩准。父亲说的没有错,当王妃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秋千上坐着的艳妆美人也起身缓缓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沈初蜜,轻声笑道:“原来这就是殿下的小师妹呀,果然是清新脱俗呢。”
沈初霜拉着小蜜儿转过身来:“这位是卢侧妃。”
沈初蜜便乖巧地微微屈膝行礼:“见过卢侧妃。”她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微微纳罕,一直觉得安王萧仁是一个清雅脱俗的人,怎么就喜欢如此妖艳的女子呢?
安王此刻也走上前来,温和笑道:“小师妹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一行人正说着话,又有一乘小轿停在了旁边。当另一位盛装美人走出来的时候,沈家姐妹都是一愣,这人竟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卢焕云。卢侧妃赶忙拧着腰走上前去,热情的拉住卢焕云的手:“五小姐,你来啦。”
她在沈家姐妹面前敢拿乔摆谱,在卢小姐面前却万万不敢。因为她的父亲不过是卢氏族中一个不起眼儿的五品小官,若不是借了国公府的名义,又怎么会高居侧妃之位。
卢焕云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容貌自然不差,又因自己是德高望重的国公爷嫡亲的孙女儿,整个家族的人都要敬上三分,自然也就十分的心高气傲。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雍王抿着唇角觉得有些好笑。安王作为一家之主快步迎了过去,面上却带了一些疑惑,卢锦瑟娇声一笑:“殿下,听说今日宴请沈家两位姑娘,我就把我们卢家的五小姐也请来了,殿下您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吧,卢小姐的身后是势力庞大的卢家,是德高望重的国公爷,安王萧仁自然要以礼相待,微笑说道:“贵客临门,这是好事啊,怎么会怪罪你呢?卢小姐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有幸见到京城第一美人,是在下的荣幸。”
卢侧妃抬袖掩唇,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殿下好客气呀,那日在清源宫中,您不是已经见过五小姐了吗?”
“那日距离较远,并未看清,怎能同今日一般而语。来来,卢小姐,小师妹,三妹妹,咱们都到亭子里坐吧,边吃边聊。”
安王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上手的位置除了雍王之外,无人敢坐。他顺手就拉了沈初蜜坐在自己身边,沈初蔷一看二姐坐下来,就挨在她身边,也跟着入座。
抬头一瞧,就见卢侧妃早就抢了安王下手的位置,稳稳坐下。那位卢小姐,倒也是个知礼识事的人,与沈侧妃谦让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沈初蔷旁边的位子坐下,却是个与安王面对面的好位置。
主子们都落了座,仆从鱼贯而入,各色佳肴美食很快就摆满了桌面。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上前给两位殿下斟酒,安王笑道:“这是锦瑟亲手酿的桂花酒,清香甜美,不易醉。三弟,你尝尝吧。”
雍王垂眸瞧了瞧自己的酒杯,酒水微微有点儿浑浊,似乎还有一点残留的花瓣,这样看来那浑浊或许是花瓣的碎末。但是,三年未见,这个二哥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他不敢断定,毕竟两个人面临的是储位之争。
雍王拿起银箸,夹了一粒小豌豆:“不知你府上的酥豆做得如何?”
银箸本就顺滑,豌豆粒又小,路过酒杯上方时吧嗒一下掉进了酒中。“嘿,你个小东西,竟敢跟本王作对,我偏要把你吃了。”雍王把银箸伸进酒中,夹了豌豆送进自己嘴里,放筷子时扫了一眼,发现没有变色,酒里没毒。
安王脸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干笑了一声:“看来三弟是饿了,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席了,给各位贵客都满上吧,咱们一同饮一杯。这酒后劲小,酒量清浅的,饮一杯也无妨。”
众人齐声称好,纷纷举起小小的酒盅一饮而尽,唯有沈初蜜和卢焕云呆呆的盯着杯中酒没有动。
“小师妹向来不喜欢酒味,我帮她喝。”雍王抢过小蜜儿手里的酒杯,一仰脖就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卢焕云羡慕地瞧了一眼,继续垂眸,哀愁的瞧着自己的杯子。卢侧妃在一旁娇声笑道:“殿下,我家五小姐也从来没有喝过酒,您就莫要为难她了。既然雍王殿下替沈二小姐喝了杯中酒,您是否能帮我们卢家五小姐也把杯中酒饮了呢?”
沈初霜幽幽的眸光看了过去,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安王淡然的扫一眼对面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轻声笑道:“不过是一杯酒罢了,既然三弟已经帮小师妹喝了一杯,再帮卢小姐喝一杯,又有何妨?”
雍王摇摇头,拿起筷子夹菜:“二哥,我不胜酒力,帮小师妹喝一杯,已是勉力为之。你酒量一向很好,还是你帮卢小姐喝吧。”
卢焕云脸色一红,端起酒杯飞快地灌入嘴里,皱巴着小脸儿勉强咽了下去:“不过是一杯酒罢了,虽然以前没喝过,但是也可以从今天开始嘛。”
气氛有点尴尬,卢侧妃频频给安王布菜,时不时的低声说笑几句。沈初蜜只管低头吃饭,不看人家两口子亲昵,雍王时不时地给她夹些菜,轻声叮嘱她多吃点。沈初蔷一会儿恨恨地扫一眼故意献媚的卢侧妃,一会儿瞧瞧孤零零的大姐,心里着实替大姐觉得委屈。而那位国公府的嫡小姐,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习惯,低头细嚼慢咽,谁都不看。
这顿饭吃的颇为安静,众人各怀心事。饭后,沈侧妃拉着自己的两个妹妹回居所喝茶,卢侧妃请卢小姐到自己殿中坐坐,安王則请三弟到自己书房看看今日的画作。
一番意想不到的对话,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掀起了狂风暴雨。
作者有话要说:安王也是有秘密的呦!
树杈王爷:难道从今晚开始,本王要失去树杈了?
第25章 璧咚
西配殿里, 文静淡然的卢焕云突然一巴掌扇在了卢锦瑟的脸上:“你以为自己是王爷的侧妃了, 是高高飞上枝头的凤凰了, 可以随意的践踏羞辱我了,是吗?”
卢侧妃捂着脸委屈地垂下了头:“五小姐,我不敢,是国公爷派人传话给我,让我寻找机会, 在王爷面前引荐小姐, 所以,今日那沈侧妃请来沈家两位小姐用膳, 我便冒着被王爷训斥的危险, 把小姐请了来,却没想到……”
卢焕云冷冷的斜睨着她:“分明是你办事不周详, 何必硬赖到王爷身上。他今日不给面子,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又何必非要把我与那沈家姐妹放在一处。”
“我……我原以为,以小姐的美貌,和咱们国公府的权势,自然不会落于沈家之后,但不知王爷今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