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析淮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不是二姑你自己說的嗎?我們都是有媽生沒媽養的玩意兒,真不知道尊重長輩咋寫,要不二姑教教我?」
聞言,顧銀鳳臉上囂張的氣焰驟然散了,訕訕一笑:「你說說你這孩子,咋那麼記仇呢?二姑上回嘴快了,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你一個皮小子和二姑計較啥?」
「行了,快去把你爸喊回來,我們進屋裡等著。」
顧析淮眸子微閃,不知想到什麼,笑呵呵地出門往屋後去了,也不管他們進不進屋。
顧銀鳳鬆了口氣,與聶佩蘭道:「走吧大姐。」
聶佩蘭穿著牛皮鞋的腳跨過門檻,一進屋,手就忍不住擱在鼻子下,總覺得這屋裡一股怪味似的,這麼多年了,這還是她頭回登老四的家門。
她想到幼時老四作為親生的,長工僕從管家丫鬟全都捧著他,真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飛了,呵,可惜最後新社會了,過的最差的反而成了他。
聶佩蘭心頭有著淡淡的得意,那是一朝飛上枝頭,睥睨曾經需要討好的人的感覺。
「大哥,大姐,咱先坐,老四馬上回來了,咱們再好好和他說說。」顧銀鳳像來了自己家似的,招呼著顧天鳳和聶佩蘭往炕頭上坐。
這時,一道清凌凌的聲音忽然從裡屋傳出來:「二姑是想和我爸說什麼?」
顧月淮剛把晏少殃扶進屋裡,還沒出來就聽到了顧銀鳳的話。
顧銀鳳嗖的一聲站直身體,看著從裡屋走出來的顧月淮,一臉的不敢置信,驚叫道:「咋回事?你咋在屋裡?你沒去上班?」
「二姑管那麼多?」顧月淮瞥了她一眼,眼風又掃過顧天鳳和聶佩蘭。
顧銀鳳暗叫運氣差,咋來一趟大勞子生產大隊就碰上顧月淮這瘟神了,她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回回說話都和刀子一樣,直往人心上插!
聶佩蘭手裡攥著包帶,冷聲道:「年紀輕輕,戾氣怎麼那麼大?」
顧月淮輕笑一聲,端起桌上的水又喝了一口:「都這麼老了,臉皮怎麼一個比一個厚?我記得,上回你閨女下鄉,咱已經撕破臉了吧?還有你,上回『屈尊降貴』來我家要祖母留下的東西,這回是又叫幫手了,準備一起上?」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和這幾個人徹底斷絕關係,省的三天兩頭往這裡跑,她爸精力有限,腦子又不夠用,可真不是這幾個人的對手。
顧月淮一番話,算是把顧銀鳳幾人想要刻意維持的平和表面給撕破了。
屋裡氣氛變得十分僵硬,甚至有幾分劍拔弩張。
顧至鳳腳步匆匆回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鋪面的壓力。
他皺了皺眉,看了看坐在炕頭的幾人,原本乍然聽到時的喜悅已經盡數消散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他們來者不善,否則二十多年沒登門的人,咋忽然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