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本也笑眯眯聽著沈清禾講話,可越聽越不得勁兒,到後來,更是皮笑肉不笑起來。
他怎麼就忘了,沈清禾來,一定是明里奉皇后娘娘之命,暗地裡可有太后娘娘給撐腰著,今兒晚上要是還是賢妃娘娘侍寢,那聖上可就連著三日夜宿重華宮了,連皇后娘娘都沒有的盛寵,可不是後宮裡頭一回麼?
這就實打實表明了賢妃娘娘壓了皇后娘娘一頭呀。
要不得要不得!
就算聖上忘了這事兒,他也不能忘啊,否則,事後太后娘娘計較起來,豈非是他這個總管太監要遭殃?
大冷天的,陳福背上冷汗唰一下冒了出來,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急忙道:「你等等,你等等,我這就進去。你可得等著。」
沈清禾當然得等,吃食沒送出去,任務就還沒完成,她腳步調轉了個方向,尋摸一處避風的地方,施施然等著。
勤政殿位處皇城正中央,前面是漢白玉鋪就而成的一大塊空地,四周都有穿著厚重鎧甲的殿前帶刀侍衛守候,一眼望去,威嚴且空蕩。
沈清禾沒等一會兒,勤政殿的大門吱嘎一聲開了。
賢妃一襲靛藍色刺繡鳶尾花宮裝,由著宮女給自已披上同色系狐毛披風,一雙眼冷冷凝著,居高臨下望著石階下方的沈清禾,珍珠流蘇釵隨著賢妃一步一步婷婷裊裊走下來,晃蕩出一陣一陣盈白光芒。
賢妃轎輦就在沈清禾身後不遠處,她路過沈清禾,像是嘲諷又像是不屑,輕輕巧巧哼了一聲道:「到底是太后娘娘宮裡的人。」
「奴婢恭送賢妃娘娘。」沈清禾微微屈膝行禮。
她低著頭,看不見賢妃神情,同樣,賢妃也只能咬著牙一甩雲袖離開了此地。
直到繡著三層銀絲邊的宮裝裙擺像翻飛的蝴蝶一樣離開自已的視線,沈清禾才慢慢起身:「多謝公公。」
「嗐,快些進去吧。」陳福也不知該說什麼,嘖嘖兩聲,沖沈清禾一努嘴道。
沈清禾沒讓散霜跟著進去,而是自已拎著食盒,儘量輕手輕腳踏進勤政殿,她瞄一眼正上方,龍椅上空空蕩蕩。
勤政殿來過多次,可沈清禾還是聞不慣濃重的龍涎香,那是帝王身上的味道,也是至高無上的代表,宮裡,能用龍涎香的,也就龍椅上的那一位。
沈清禾變換著自已的呼吸起伏程度,讓自已儘快適應這個味道,否則,在聖上面前大不敬,可就不只是丟臉的問題了。
她垂眸,盯著殿內青白玉地磚,蓮步輕移,繞過一整面放滿書籍的黃花梨博古架,然後,龍涎香的味道更甚,她沒忍住,屏住呼吸皺皺鼻。
巨大博古架之後是一整張金絲楠木龍案,兩者之間存在著一鼎三腳雕刻鏤空重瓣蓮花樣式博山爐,有絲絲縷縷的白煙從中升起,伴隨著地龍的熱意,遍布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