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推門進來,蕭祈正背手站立在窗前,墨黑的長髮隨風飄揚,只用玉簪高束,而雕樑畫棟間,他似乎與外間漆黑的冷夜融合到了一起,若是無人打擾,那便苦等天明。
陳福一時停在原地,絲絲白煙驀然被人掐斷,文盤內的茶冷了,他凝望蕭祈修長背影,暗地裡嘆一句:帝王家道盡無情卻是有情。
哪怕聖上有那麼多的妃嬪,可終究還是孤零零一人,皇后也好,賢妃也罷,不過是後宮需要女子充盈,聖上順而為之罷了。
陳福無端端又想起沈清禾來,鳳鸞宮的宮女被剔甲,十根手指頭沒留下一個有用的,十指連心,該是怎麼樣的痛楚啊,陳福想,果然沒料錯那丫頭,是個心狠的。
茶冷了,也不必往聖上跟前送了,陳福擱在了龍案上,發出一點點聲響。
蕭祈從紛雜的思緒中回神,偏頭道:「賢妃已經來了?」
「是,賢妃娘娘已經在內殿等著了。聖上,奴才伺候著您過去吧?」陳福關上窗:「外邊兒下著雨,別凍著您。」
蕭祈悠然踏著步子:「春雨能冷到哪裡去?去吧,去內殿。」
「哎。」陳福亦步亦趨跟著,走到半路,才斟酌著說道:「聖上,皇后娘娘宮裡的宮女已經處置了,剔甲,留了一條賤命。這事兒,滿宮都傳遍了,大概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自已傳出來的,奴才謹記著聖上的吩咐,來告訴您一聲。」
「剔甲?」蕭祈眉尾上揚,似乎有些驚訝:「那宮女的手豈不是廢了?還留著一條命幹什麼,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陳福被此話一噎,乾笑道:「聖上啊,好死不如賴活,更何況,皇后娘娘捨不得呢。皇后娘娘帶進宮的婢女總共沒幾個,少一個就是少一個伺候的呀。」
「她是皇后,難道朕還能短了人伺候她?」蕭祈冷笑一聲,追問道:「剔甲的主意,是沈清禾想出來的嗎?」
陳福腳步慢了半步,隨後道:「主意不是她的,是皇后身邊的墨春動的手,但她是頂著太后娘娘的名頭去的,又沒阻攔,這不是她的主意都會算在她身上了。」
「不是就不是,怎麼能算在沈清禾身上?」蕭祈聲音冷了三分,甩了衣袖進了內殿,陳福止步在門前,愣神著搖搖頭。
內殿,香溫軟玉的氣息撲面而來,賢妃換了一身櫻粉色的寢衣裊裊坐在床榻邊,薄施粉黛,原不見平日的趾高氣昂,她婉約嬌柔的樣貌在宮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好顏色,比之皇后多添了一絲女子的成熟嫵媚在裡面。
賢妃見蕭祈來,玉足點在暗紅折枝花的地氈上,款步而來間,錦繡織造的華麗寢衣半露香肩,恰似遙遠間窺得晶瑩雪山,腰若約素,婀娜多姿,舉手投足間,她恰到好處將自已的笑顏展露,秋眸如水,朱唇如玉。
蕭祈嘴角噙著一抹笑,伸手接了一把,賢妃趁勢歪進他懷中,嬌羞著抬頭:「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