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則是低頭間,恰恰接收到賢妃泫然欲泣的樣子,他似笑非笑道:「母后所言極是,只是時辰不早,還是快開宴吧。」
一直到陳福拍掌傳了伶人進來,底下的妃嬪才得以重新落座,賢妃蹲的太久,猛一起身又看見皇后與蕭祈推杯換盞的樣子,眼眶一下子紅了,她有孕不好時常飲酒,只得拽起桌上茶盞,一飲而盡,方澆滅了心頭怒火。
賢妃怎麼樣,眾人也是無暇顧及,像付婕妤江美人之流,藉此機會大獻殷勤,時不時奉了祝詞上前敬酒,而蕭祈也是來者不拒,而像沈昭容與高才人者,哪怕殿中喧鬧,也是任其喧鬧,而剩餘像蔣貴人者,宮中伶人的舞姿才是最能吸引人的眼球的。
宮婢穿梭於各個宴桌之間,來往於妃嬪其中,斟茶倒酒,空了的酒杯與茶盞一下接一下不得空,沈清姀本不是擅飲酒之人,從前做宮女,哪敢一身酒氣出現在宮中貴人面前,因此被蔣貴人哄著幾杯酒下肚後,面色酡紅一片,她甚至覺得連呼出的熱氣也淺淺帶著一股子酒香,熏得人搖搖欲墜,只想尋一處世外桃源深深睡去,可沈清姀知道,今兒的事還沒完,她不能醉,也不敢醉,否則一步錯,步步錯。
沈清姀向後伸手,忍冬借著雲袖交纏間遞了酸棗到她手中,沈清姀囫圇塞進嘴裡,酸澀味道頓時直衝天靈蓋,令她忍不住蹙眉,也趁機苦著一張臉躲開了蔣貴人的勸酒:「我是真不行了,蔣貴人,你快找別人去喝吧。」
「你才喝了多少酒,這就不行了?」蔣貴人話中充滿鄙夷,略打了個小小酒嗝道:「不過這酒實在算不上好喝,怎麼尚食局備下了這樣的酒?真是一言難盡。」
蔣貴人說話聲音算不上大,可沒防住說話間恰恰殿內安靜下來,一時之間,酒過三巡的眾人只聽見蔣貴人發牢騷,蔣貴人迷濛雙眼微微睜開,酒氣化作冷汗全都在額間淋漓下來,她錯開案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咬著舌尖道:「嬪妾酒後失言,還請聖上恕罪。」
蔣貴人這一跪,眾人嬉鬧玩樂的氣氛瞬間消失一半,也都不好亂說話,只有她宮中的主位娘娘陸昭儀借著酒勁搖搖晃晃起來道:「臣妾代蔣貴人請罪,蔣貴人心直口快,還請太后娘娘、聖上、皇后娘娘寬恕,今日難得六宮同聚,蔣貴人屬實是喝多了,還請聖上恕罪。」
陸昭儀說完,強撐著從案桌後走出,與蔣貴人跪在一道,陸昭儀再怎麼說也是正三品昭儀,雖說蔣貴人殿中放肆,可蕭祈也不會過多責怪,反而磕了酒杯道:「蔣貴人的性子朕知道,有什麼便說什麼。母后,還請不要怪罪蔣貴人。」
「皇兒都這樣說了,哀家還怪罪什麼?」太后好笑似的睨一眼蕭祈道:「哀家覺得蔣貴人也沒說錯,這酒的確不好喝,也難怪尚食局,今兒是端午,酒中總要擱些應景的東西,不過酒過一旬,哀家看,不妨讓人撤了吧,換宮中時常喝的桑落酒上來,也好會喝酒的不會喝酒的都喝上一些。」
「哀家瞧著,今兒這樣的日子賢妃就沒喝酒嘛。」太后打眼觀一圈四周,遙指了賢妃,恍然道:「賢妃你的酒量哀家是知道的,雖說有孕,可桑落酒是沒什麼要緊的,哀家聽醫官說,你腹中孩子康健,哀家聽著心裡就高興。今兒見你孤零零坐在那一人,哀家心中也不得勁兒,這樣吧,即刻換了酒來,也好讓賢妃同皇兒你飲上一杯。」
「母后既然這樣說,那朕就讓人換了酒來,只是賢妃有孕,她愛喝便喝,不愛喝便罷。母后覺得呢?」蕭祈話語中含了絲絲縷縷維護之意,一旁鳳座上的皇后頓時眼中生了嫉妒,冷冷嗤一聲道:「聖上未免也太維護賢妃了,一杯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