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該來的妃嬪都來了,全都沉默不語站立在一邊,聽到太后如此說,只能跟隨了進去瞧瞧賢妃。
沈清姀清楚地看見付嬪悄悄撇嘴,然後取了帕子捂鼻,而多數人臉上則是擔憂與疑慮各摻雜一半。
帳簾一掀,濃重的血氣和潮膩膩的悶熱感鋪天蓋地而來,兜頭兜腦像是將方才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一股腦兒撒在了眾人腳底下,沖鼻的血腥味道讓在場所有人無一不緊皺著眉頭,膽小如高美人,已經嚇白了一張臉,軟軟倚在宮女身上,眼底含著膽怯與恐慌。
江貴人與沈昭容相互挨著,默不作聲,只是沈昭容緊緊捏著帕子的手顯然出賣了她心底的真實想法。
其餘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蔣婕妤離得沈清姀極近,她粗粗掃了一眼床榻上的情況,便咬著紅唇倒退了好幾步,還是沈清姀託了她手肘一把,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蔣婕妤沒看清人,只胡亂道了謝,沈清姀也不在意,漠然往旁邊靠了靠後,眼睜睜看著太后由散霜攙扶了,凝眉去看床榻上的賢妃。
沈清姀橫了一眼忍冬,二人悄無聲息變化了位置靠前了一些,才從昏暗燭火下看清了賢妃的狀態。
賢妃從一開始的悽厲慘叫慢慢轉變為呻吟,她整個人似乎才從水裡撈上來,烏黑青絲粘連成一縷一縷的黏在她面上,眉頭緊蹙,雙目緊閉,臉色白得嚇人,若不是口中輕一聲重一聲地發出聲音,只當已經是個死人了,平日保養得宜的一雙手青筋爆裂,死死扣緊身下床單,梨雲滿面是淚,守在賢妃身側,急急喚著:「陳醫官,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娘娘怎麼樣了?腹中龍子可還好?你可千萬要護住我們娘娘和龍子啊!」
陳醫官已然是六神無主了,更別說太后居高臨下睨他一眼道:「陳醫官,賢妃的胎一直是你在照料,怎麼今兒突然就小產了?眼下是什麼情況,你老實說來,否則,哀家一定不會輕饒你!」
「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陳醫官當即腿下一軟,跪倒磕頭,砰砰砰的磕頭聲和適才的悶雷一樣,讓人心中發慌:「微臣醫術不精,龍子已然胎死腹中。當務之急是要讓胎兒脫離母體,否則,就連賢妃娘娘也會喪命,微臣已經給賢妃娘娘灌下落胎藥,可賢妃娘娘昏死,不能分娩出胎兒,微臣眼下真是束手無措了。太后娘娘饒命啊。」
陳醫官說到最後,幾乎是抖著身子向太后求饒,而梨雲聽聞此話,大驚失色後更加哭喊著想要喚醒賢妃:「娘娘,娘娘您醒醒,您醒醒啊,娘娘!」
可謂是聽者傷心聞者流淚,沈清姀慢慢闔了眼,不覺眼底酸澀,手心裡全是冷汗,忍冬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異樣,低低喚了一聲道:「小主,奴婢覺得有古怪。」
沈清姀渾身一顫,指尖猛然掐緊握住忍冬的手,她睫羽下的一小片陰影,將她眸中的驚疑不定撕扯成一絲一絲晶瑩,像是鋒利刀尖倒刺進她眼眸。
不遠處,太后身形後仰,惹得近處幾人驚呼出聲:「太后娘娘,您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