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生育四字仿佛是一顆石子被丟盡死寂一般的深潭之中,殿中忽而想起不少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就連皇后,也按捺不住,問了一嘴:「賢妃當真不能生育了?」
「是。」穩婆轉向皇后:「奴婢沒有必要撒謊,這是張醫官親自診斷出來的,奴婢也查看了賢妃娘娘身下,能保住一命已然是賢妃娘娘福大命大。」
「不能生育就不能生育吧。」太后突然打斷皇后想要繼續問下去的欲望,她輕嘆一口氣道:「只是哀家有一處想不通,哀家前不久才看了賢妃在醫官所的記檔,上面寫著賢妃一切都好,胎像穩固,怎麼今兒突然就小產了呢?陳醫官,賢妃有孕後,是你一直照料其身子,醫官所內的記檔也是你再寫,你說說看,賢妃怎麼就小產了呢!」
太后說到後來,似乎是氣極,一掌拍在了身旁楠木桌上,她冷冷注視陳醫官,多年來統治後宮的威嚴頃刻間欺壓的陳醫官喘不上氣,他好不容易停止的汗液立即如細密雨滴布滿額頭。
陳醫官一下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急得抬手忙用衣袖擦汗,可那汗當然不是想擦就能擦乾淨的,反而,愈發多了起來,順著他鬢角止不住的往下滑。
陳醫官現在是有苦不能言,賢妃有孕後胎像不穩,這些本不是什麼大事,可賢妃認為不能讓人知道此事,因此他收取了賢妃所給不菲銀兩後,按照賢妃的吩咐悄悄篡改了記檔上之前所寫的脈案,用脈象穩固,胎像穩固之類的話給替代了,至於之前的記檔早就被他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而他暗地裡,時常給賢妃開些保胎的方子,已確保賢妃真的胎像穩固,可今日賢妃小產,屬實是讓陳醫官有些想不通,後宮腌臢事情太多,陳醫官不是沒想過賢妃被人所害,可賢妃小產實在來勢洶洶,讓他根本不能分出心來做些什麼,查探什麼,只能一心想要保全賢妃腹中龍子,可眼下,龍胎沒保住,反而被太后捏住把柄質問,反惹一身騷。
陳醫官一下子無從辯解,只能絞盡腦汁想個萬全之策:「賢妃娘娘的胎像之前的確是穩固的,只是最近...最近...才。」
「陳醫官。」太后不甚在意的揮揮手,聲音中透著一縷消磨半夜後的倦意:「什麼話都要想清楚了再說,你要知道,你現在所有說出口的話哀家都會一五一十講給聖上聽,聖上失了一個龍子,哀家失去了一個皇孫,這都是極其傷心之事。哀家記得陳醫官家中也有個孫兒吧?哀家可真是羨慕啊,要是賢妃有福,再過不久,哀家也可有皇孫了,可,上天沒有垂憐哀家,哀家心中實在是傷心啊。」
太后言及此,不禁佝僂了身軀,沒了平日高高在上之感,仿佛只是個想要孫兒承歡膝下的暮暮老者,落月不禁勸道:「太后,您可不能傷心啊,當心壞了身子,陳醫官都在宮中侍奉這麼久了,實話實說這點還是懂的,您可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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